“太原王氏,蘭陵蕭氏。士家大族權勢過盛,連王皇後和蕭淑妃具是出自名門,這不是好事。陛下宮裡有太多不能得罪的妃子,朝堂上有太多掣制,要想集中皇權,必要削弱士家大族的勢力。”我輕聲答他,“媚娘家世因父親的死而衰敗,對陛下的皇權造成不了什麼影響。如今妾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利劍,隻待一個時機,捅進士家大族的胸膛。”
“你懂得朕,朕也懂得你。”他深深地看着我,“可你要知道,這實非易事。”
“半途而廢實非君子所為。媚娘從無怨言,說好要陪陛下共賞萬裡河山,豈能言而無信?”
“如今就我們二人,可否跟朕說一句實話?”
“陛下請講。”
“如果朕最後輸了,你會怪朕嗎?”李治說。
我看着李治,笑了。
“妾怎會怪陛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媚娘與陛下本就是一體,又何談分離和責怪?他日媚娘有難,陛下定也不會抛棄媚娘。再者說,陛下此事功在春秋。事關大唐的未來,便是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何況陛下一定會赢。”
“宸妃不過是一個名号,皇後有着天下之母的名号,卻沒有比媚娘多的寵愛,如此看來,名号不過是虛無。”
“你若為後,是我大唐之福澤。”
我搖頭,“陛下可以有很多個皇後,但武媚娘獨一無二。”
他握緊了我的手。
後來,陛下同我講了他如何在朝堂上和朝臣斡旋,長孫無忌一派拼死要與陛下對抗,言宸妃一事實是我僭越。争執無果,李治最後妥協了下來,放棄執意要立我為宸妃。
隻是此番下來,他與長孫無忌一黨的關系,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了。
近些日子,他常将我帶在身側,教我讀奏折,也偶爾逗我講些政治見解。推脫不得,我對政治的不敏感偶爾也會引他發笑,言我并不能當好一個掌權者,處理好這朝中大事。
每每至此,我總笑着,“封建禮教嚴明,女子向來隻被當作男子的附庸,媚娘一介女子,要政治才能有何用?”
話雖如此說,卻是更加努力地去讀奏折。别的不說,我實在是怕他日李治駕崩,我獨當一面時無意之中禍害了朝綱,傷了大唐百年基業。
那時我真成了天下的罪人,必得将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扼殺在襁褓之中。
他倒不介意,聽了我的話,隻是不以為意地搖搖頭。
“他日朕崩逝,大唐還是要托孤與你。”
“陛下是要媚娘像諸葛亮般匡扶朝政嗎?整官制,修法度,志複中原。現今中原已穩,邊疆不甯,可惜妾沒有孔明先生的治世之才,隻能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笑着答。
他也笑着,“諸葛亮是劉備三顧茅廬請出來的,而你也是朕從感業寺裡請出來的。隻是諸葛亮天生奇才,劉備隻将其請出山做輔佐之意;你的政治能力皆師從于朕,除卻忠心和道義,你的手筆,都有朕的影子。如此,于朕而言,媚娘倒是比諸葛先生更勝一籌。”
日子便在這種平淡中如流沙過隙一般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