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兩柱香的工夫,山長才從林端家出來,郁良竹和林端一起送山長到巷口坐上馬車,才無言轉身,一前一後走到各自的家門口。
“林端!”
眼看那扇木門又要關閉,郁良夜不知怎麼想的,鼓起勇氣快步走到林端身邊,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你……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結親……”
林端面上掠過一絲詫異,看見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郁良竹,才心下了然,猶豫一下,還是回答了郁良夜的問題:“梁山長此次前來,确是想商量結親之事。”
“那你……”
郁良夜想問結果,還沒想好該怎麼開口,就聽見林端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郁姑娘,莫要再多說,一切尚未塵埃落定,切莫影響梁姑娘的名聲,若是事成,再請你們喝喜酒。”
他稱自己為郁姑娘,還怕……影響梁姑娘的名聲?
是已經答應梁山長結親的要求,将梁姑娘當作自己的未來妻子來對待嗎?
還有喜酒……
郁良夜一想到林端将要和其他的女子洞房花燭交杯合卺,隻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冰凍住一樣,連動都沒有辦法再動一下。
“郁姑娘還有事嗎?”林端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郁良夜低頭掩飾自己眼中蓄滿的淚水,卻怎麼也忍不住,隻能任由眼淚滴落在雪地上,無力地搖頭回答林端的話。
林端亦是沉默,片刻後轉身離開,郁良夜才敢擡起頭望向他的背影。
一步,兩步,三步……
他一步一步離自己越來越遠,郁良夜的心也揪得越來越緊,眼見林端就要跨入家門,郁良夜終究還是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緒,追到林端身邊滿眼期冀與忐忑:“等一下!林端,這是我最後一次問你,你是真的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你我一同長大,我早已把你當作……”
十五歲的小姑娘,站在身前殷殷剖白自己的深深情意,林端看着,心中一半冷漠,一半凄然。
深情動人,卻也易變。
若不是他已曆過刻骨銘心之痛,隻怕早已淪陷。
“起開。”林端生硬地截住郁良夜的話,神色冷淡,“我說過,别再來煩我。”
郁良夜看着他,忽而轉變表情,局促地擠出一絲笑意:“是,你說過的。”
她擦幹眼淚,眼睛紅紅地望着林端,顧左右而言他:“我之前放在你門前的藥方,你可曾見到?”
像是怕林端不回話,她自己又急急地說下去:“那張藥方,是我向一個遊醫求的,說是治療風寒咳疾的奇方。我問過幾家有名的醫館大夫,都說這藥方或許有奇效,可以一試。”
“你以前幫了我和阿弟許多,這藥方隻算是還你的人情,你不必擔憂我會因為這件事再和你糾纏不清,也不用怕我會以此挾恩圖報,從今日起,我們之間就算是兩清。”
“以後……”
郁良夜說到此處停下來,林端以為她還要再說些什麼,卻隻見郁良夜嘴唇輕輕翕動兩下,不再出聲。
林端心頭一緊,也不願再說什麼,轉身回到家中。
早在郁良夜和林端交談之時,郁良竹就站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見林端回家,才趕忙走過來。
郁良竹并不知道兩人方才說了些什麼,隻是看見郁良夜滿面淚痕,心中頓時也難過起來。
“阿姐,我去找他問個清楚,他怎麼能這樣對你?”
許是年少父母就不在的緣故,阿弟一直是個溫和的性子,此刻要去找林端質問,恐怕也是擔心自己受委屈的緣故。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讓他去。
郁良夜不敢再沉溺于悲傷之中,急忙擦幹眼淚,拉着郁良竹的手往家走。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不必摻和。”
“我和他,隻是無緣而已。”
一連半月,為了證明自己是真的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為了讓郁良竹不再擔心,郁良夜打起精神,在家裡來來回回做活收拾,煮飯刺繡,一時忙起來,竟也真的沒有那麼難過了。
倒是郁良竹猶放心不下,裡裡外外守着郁良夜,連出門也要一直跟在她身邊。
郁良夜哭笑不得:“我隻是出門送繡品而已,鋪子裡都是女子,你去實在不方便。”
郁良竹堅持:“那我在鋪子外面等你。”
“外面冷,你本來就怕冷,出去一趟回家又要燒熱水又要起爐子,實在是麻煩,你還是在家待着吧。”
郁良夜說着不給郁良竹拒絕的機會,自己趕忙踏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