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能夠親自來府裡走一遭,也已經算是征得她們意見了。
她們難道還能夠說不願意嗎?
顧懷玉微笑着應下改期的親事,親自送景冕到了門口,望着他遠去才回到顧老太太身邊。
顧老太太的面色似躊躇又似歎息,拉過顧懷玉的手讓她來到自己身邊,想張口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
顧懷玉明了她的心思,坐下來側身将頭伏在顧老太太膝蓋上,輕聲道:“祖母,再等兩個月孫女就出嫁了,這是一樁喜事,應該高興的。”
顧老太太的手一下又一下撫摸着顧懷玉柔順的頭發,半晌才道:“是,你出嫁是一樁喜事,以後好好地過日子,”
顧懷玉感受着溫暖的手拂過發絲帶來的溫度,輕輕點頭:“嗯。”
郁良夜見顧懷玉送貴客出門,才敢離開顧老太太的房間。
不過她并未回自己居住的小院,而是中途去了顧府的廚房,将自己之前蒸着的糕點端了過來。
住在顧府,總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表達自己的感激。
顧府收留她已經是大恩,她不能理所當然。
隻是端着還冒熱氣的糕點來到顧老太太房間門口時,看着裡面祖孫和諧相處的溫馨場景,郁良夜一時也停下了腳步,不願意上前去打擾她們。
或許,她們更願意讓自己等一會兒再過去。
郁良夜體貼地端着盤子離開,在院中找了一處涼亭坐下。
亭邊的假山流水景緻甚佳,水流自高處墜落,流動間送來絲絲涼意,郁良夜以手托腮坐在亭中,思緒不受控制地飛回到林端身上。
她忽然間也想家了。
她想念家鄉。
也想念家鄉的人。
今日公務繁忙,林端一直在翰林院待到天色黑沉,才堪堪處理完手頭上的文書。
幸虧還有顧懷安在身旁陪着。
“也就是你脾氣好,别人不想做推給你的文書你也接,要不然咱們怎麼能耗到這個時候?”
顧懷安話語中帶着一絲不滿,卻不是對林端:“其他人也就算了,那個趙甯前兩天還對你冷嘲熱諷的,怎麼他的文書你還幫忙處理?”
林端自然不是濫好心地想幫人做事。
他隻是想借這個機會,再多接觸一些翰林院的文書。
翰林院每年每月收發的文書不計其數,總有一些,對他扳倒衛麟書會是有幫助的。
他想多一些,再多一些地将這些文書收集起來。
哪怕隻是隻言片語,可一條一條堆積起來,總會有将衛麟書壓垮的那一天。
他不怕麻煩,也不怕等。
不過這些就不必要向顧懷安說太多,徒惹他也心煩。
林端将今日處理的文書整理好放在桌子上,對顧懷安歉意地笑了笑:“文書處理也都是小事,沒必要和同僚起沖突,隻是連累你也陪我待到這個時候了。”
“你就是太好心。”顧懷安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又催促林端回家,“都這個時辰了,趕緊回去吧。”
兩人吹熄燈火,結伴離開翰林院。
京城四方中正,皇宮正處在京城的正中央,翰林院距皇宮也不遠,隻和皇宮相隔了一條街。
無論是顧懷安回顧府,還是林端回朝廷為外地官員準備的宅子,都要從皇宮經過。
以往也有過幾次兩人半夜結伴歸家的時候,每次兩人都避不開要經過皇宮前的這條路。
隻是從前林端經過皇宮門口的時候,都覺得天家氣勢肅穆威嚴,令人心安。
可是這一次心底卻總隐隐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放慢了腳步,不着痕迹地将顧懷安隐在自己身後。
慘白的月光,将兩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連帶身後的皇城,也在地面上投下濃重的陰影,仿佛要吞噬一切。
顧懷安跟在林端身後走着,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兩個人位置的不一樣。
他愈發放慢了腳步,下意識地拉上了林端的袖子,小聲開口:“我怎麼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林端已經有了和前世臨死之前一樣的心悸之感,他側耳聽着身後傳來的破風聲,将拉着自己袖子的顧懷安往旁邊一推,自己回身對上了一點亮光。
“叮!”
顧懷安被林端推開,再回頭時隻看見一支羽箭釘在林端的胸口,箭尾上的雁羽還在微微顫動。
他腦子一懵,撲過去扶着往地下倒的林端,緊張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有人刺殺。”
林端的聲音喚回了顧懷安已經出走的神智,他深吸一口氣,寂靜的夜空因為他的喊聲驚起一群栖鴉。
“殺人啦!殺人啦!”
“有人刺殺當朝榜眼啦!”
“救命啊!快來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