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喊我媽!”常母氣得渾身發抖,不見剛才的溫和,“你哥說讓你在山上老實待着,誰讓你往外跑的?!你弟弟特意上山跟你親近,你還故意躲着他,把人往山裡引?”
“要不是你,你弟弟會出事嗎!子顯真出事了怎麼辦?”常母越說語氣越重,眼眶急得有淚流了出來。
常羽看見常母眼裡的淚,神色怔營,胃裡一陣絞痛和灼燒來的迅疾,他愣愣站着,忘了反應。
“你怎麼不直接死山裡?我們常家把你養那麼大,是上輩子欠你的嗎?你别以為我看不出來,自從子顯回來之後,你就一直闆着張臉!”
“我話就擺在這裡了,子顯才是真的常家人,當初要不是他走丢,我們也不會領養你,子顯要是再因為你出了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滾回山上去!”
常羽眼睛放空,常母擡手抹掉臉上的淚,恢複了優雅端莊,踢開擋路的塑料袋,高跟鞋哒哒走遠。
常羽站了站,緩緩彎腰把散落的藥盒裝回袋子裡,喉嚨沉悶地嗚咽一聲。
常子顯單腳站在門後,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正要開門,常母反而先進來了,他下意識往常母身後看,沒有看見常羽的身影。
常母溫柔地問:“腳還腫着,在門後站着做什麼?”
“二哥呢?”
“他有事先離開了。”常母扶着常子顯往病床上走,門口的保镖貼心把門關上。
常子顯不甘心地回頭,在即将合上的門縫裡捕捉到走廊盡頭的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孤零零地蹲在地上,臉埋在手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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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銘在醫院大廳裡看見常羽出來,趕緊迎了上去,卻被常羽一臉青灰慘白給吓到了,臉上還明晃晃一個巴掌印。
這個點醫院人不多,但是常羽身材修長,樣貌出衆,一身狼狽惹人打量。
“二少……”陳銘上前扶住他,手才挨上人,就被常羽掙脫甩開,“先别碰我。”
陳銘隻好收手,但是站在旁邊,時刻準備着扶人:“常總剛才來電話,說讓二少不要管這件事,我剛才打電話沒打通。”
常羽一雙黝黑的眼珠子緩緩停在陳銘身上,輕聲應了一下。
“二少要不先處理一下傷口?”陳銘小心翼翼地看他。
常羽把手裡破了的藥袋子給陳銘,聲音不大不小:“走吧。”
走吧,回山上去吧。
陳銘便不敢多說,走在前面給常羽帶路,開車帶着人一起回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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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瓷裡,黑豆被馮鈞從屋裡放了出來,沖出來後就狠狠撓馮鈞的褲腿,然後蹲在正堂的四水歸堂邊,伸爪子撈馮鈞養的魚。
他坐在工作桌前,面前放着一個四十多公分高的花瓶,手握勾線筆蘸取青花料開始勾線。
筆尖生澀地在素坯上斷斷續續,一條線勾下來斷了好幾次,青花料不沾素坯,隻蓄積在筆肚上。
馮鈞打量着這剛勾出來的線條,足足反應了幾十秒才意識到自己用錯了青花料,沒有加桃膠,沒有用茶葉水。
他放下筆,也沒了心情,摘掉眼鏡之後就拿起旁邊的手機,再看向聊天界面,依舊是沒有消息。
他想,之前常羽走的時候還會發消息,這回到現在了也沒有消息。
男人遲疑許久,手指在鍵盤上點動。
馮鈞:【今天走的那麼急,身體現在還難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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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銘開車到了工地,剛把車停了下來,他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見常羽臉上有一小片屏幕打下來的亮光。
他正要說到地方了,眼尖地注意到常羽低着頭肩膀聳動,鼻音急促,當即什麼話也不敢說了,打開車門就把地方騰給常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