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羽一頓,鎮定道:“哪有隻喝粥的?”
他手裡端着菜出來,怕馮鈞進廚房,用肩膀抵着馮鈞往外推,把人往院裡的桌子邊帶。
這時下午四點,院子裡還算亮堂,常羽把自己寒酸的菜放在桌子上,然後轉身跑回廚房又把粥端出來。
一番折騰,常羽終于坐下,他活動活動肩膀手腕掃一眼桌子上擺的粥菜。
常羽頗為自豪地發出感慨:“你看你現在這樣,離開了我還怎麼吃飯呢~”
馮鈞用筷子敲了敲菜,菜邦邦響,常羽的堅強瞬間被擊碎。
馮鈞好笑道:“這是什麼菜?”
常羽沒好氣道:“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馮鈞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在常羽的注視中,開口輕輕咬了一下。
常羽死死地盯着馮鈞,隻見馮鈞眉毛都沒皺一下,細嚼慢咽地吃完那一口,語氣平靜:“炒雞蛋。”
能從那盤堪比黑炭的東西中嘗出是雞蛋,常羽佩服他,那張臉上沒看出嫌棄,竟然讓他産生一種自己炒的菜‘隻是賣相醜,或許吃着不錯’的錯覺。
常羽慢吞吞攪拌自己碗裡的小米粥,看着馮鈞一邊喝粥,一邊繼續去吃那碟子菜,他垂下眼,小聲哼哼:“……有這麼好吃嗎,那我明天來繼續給你做飯?”
馮鈞:“……”他咽下口中的苦澀,“好。”
常羽嘴角一翹:“那現在和好還是不和好?不和好我就不給你做飯了。”
馮鈞表情古怪,忽地偏頭淺笑一聲,在常羽要惱的前一刻轉過頭,他說:“好。”
常羽終于高興了,嘴角就像壓不下去的弓,他捧起自己的碗遮擋嘴角,在馮鈞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嘬了一口。
常羽嚼了嚼還硬着的小米:“……”
桌子底下的垃圾桶及時遞了過來,常羽呸呸呸全吐了出來,他震驚地看向馮鈞喝了半碗的小米粥。
馮鈞輕笑:“下次再多熬一會。”
常羽看着馮鈞臉上的笑,剛起的煩躁像是被一隻大手服帖地順了下來,他看了看這一桌的飯菜,也是忍不住笑了:“愛吃不吃,我就這水平。”
話雖這麼說,常羽把菜和粥挨個嘗了一下,就要收拾碗筷,把馮鈞還剩半碗的粥拽了過來,全都倒進了垃圾桶。
常羽亂七八糟地收拾了一下,洗了兩個西紅柿拿了出去,兩人勉強充饑。
常羽說:“明天我給你送來一箱泡面吧,我會燒水。”
馮鈞回:“我可以做飯,手是破皮不是骨折。”
常羽假惺惺歎一口氣:“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
“你這手怎麼回事?”
馮鈞簡單道:“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砸到的。”
兩人關系剛緩和,常羽今晚倒是想留下來,但是一想到白天馮鈞把他拽床上亂蹭,他就有種寒毛倒豎的感覺。
不知道馮鈞怎麼想的,反正他自己心思不正。
如果今天是愚人節,他或許可以正大光明問問馮鈞,是不是喜歡自己,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
現在不行,他好不容易才和好,萬一把人惹得惱羞成怒,那今天是白哄了,馮鈞這人看着是個好說話的,溫和平靜。常羽細算,兩人認識兩個月,馮鈞起碼生氣有三次了。
一生氣,就是關上昭瓷的門不見自己,看着是個大高個,心眼真是夠小的。
常羽歎了口氣,馮鈞詫異地看向他,常羽說:“鈞哥,你這脾氣有點差啊,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總是哄不對點子上。”
每次生氣之後,自己全靠死纏爛打,生氣隐隐約約能察覺到是和什麼有關,卻不知道是為什麼,可以說,馮鈞在自己這裡總是隔着一層霧,他摸不清看不透。
小情侶談戀愛哄女朋友,也是這樣琢磨女朋友的心事吧。
馮鈞淡笑:“他們都說我脾氣好,看着和善。”
常羽不假思索:“眼瞎,他們眼瞎,我以前也眼瞎。”
院子裡的桂花香氣沁人心脾,絲絲縷縷的香氣像網一樣把人包裹住。
常羽臨走前很安靜,推車的時候有些心虛,跟馮鈞說了一聲就往外走,卻見馮鈞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常羽停在昭瓷門口:“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過來的時候我給你帶零嘴。”
他推着車要走過昭瓷門前這一段崎岖的路,馮鈞邁出門檻,安靜地走在他身邊。
常羽詫異地看向他,馮鈞微微笑着:“送你一段路。”
常羽誠惶誠恐,馮鈞一主動他反倒不适應了,他把人攔住,翻身上了山地車腳一蹬火速溜走了。
傍晚的風吹過小山崗,略顯荒蕪的田埂坡上狗尾巴草撒歡一般搖晃。馮鈞眉間笑意漸消,沒有轉身回昭瓷,而是繞着昭瓷外圍轉了一圈,又到一處,他擡手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