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周父拍拍他的肩膀，“心意我領了，錢就不用了，我得先回去了，家裡還有人要照顧呢。”

說完，沒等他回答，周父就朝着周安走過去，準備喊兒子回家。

“爸爸。”見周父走過來，周安的眼睛蓦然亮了，“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難得見兒子向自己提問，周父頗有興緻地回答：“什麼問題？”

“三歲小孩能認出自己的父母嗎？”

“……”

這回輪到周父說省略号了。

—

片刻後。

警局裡的張警官過來了，柚柚一見她便黏了上去：“張阿姨！”

張警官笑着抱起了柚柚，她刮了刮柚柚的小鼻子問：“怎麼突然哭了？”

柚柚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不肯回答，見此張警官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聽說你認不得爸爸媽媽？所以我就來看看。”

“柚柚……也沒有啦。”小團子的聲音低了下去，“我隻是沒想到媽媽……”

“沒想到什麼？”張警官問。

“沒想到媽媽沒有死……”

柚柚确實沒想到，畢竟奶奶早就和她說過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

小小的柚柚不知道很遠的地方有多遠，她曾經也有想過要去找他們，隻是鄰家姐姐在聽了她說的話之後覺得奶奶是在騙她，估計她的爸爸媽媽早就已經死了。

因為鄰家姐姐的爺爺去世的時候，她的媽媽也是用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來騙她的，直到某一天她懂得了死亡的意義，才知道爺爺再也回不來了。

後來鄰家姐姐就給她講了很多有關于死亡的事情，柚柚知道了死亡的真正含義後沉默了很久，那天夜裡她其實偷偷躲在被窩裡哭了，但為了不讓奶奶擔心，柚柚什麼都沒說，也表現的和平常無異。

不過很快奶奶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為了安慰柚柚，奶奶就讓她看了媽媽的照片。小孩子的記憶淺，到現在她能記得的也就是媽媽那被記憶模糊了的美麗容顔以及太陽般閃耀的笑容。

張警官先前跟溫嘉宜聊過，知道這孩子自從出生沒多久就和父母分别了，看她這樣難過心裡也有些不好受，她歎息一聲：“你的爸爸媽媽确實很不稱職，不過他們的确是你的親生父母。”

“我知道了。”柚柚點點頭，她知道張阿姨說的是實話，而媽媽也對她說可以帶她回去找戶口本和出生證明或者做什麼親子鑒定，隻是她的聲音仍舊有點悶悶的，“我就是有點……”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突然出現的媽媽？”

“嗯……”

柚柚扯着雙手，她有些糾結地問：“我沒有認出媽媽，媽媽會讨厭我嗎？”

張警官聽完後将柚柚放到地面，她蹲下來摸了摸小團子的小腦袋：“怎麼會呢？”

“可是我……”柚柚把沒說完的話咽下了肚子，她以前從來沒見過媽媽，不知道媽媽是怎麼樣的人，也不知道媽媽會不會喜歡自己，她總是擔心要是媽媽不喜歡自己，是不是會再一次丢下她不管呢？

有些東西要是從未得到過還好，可一旦得到了，嘗試了擁有它的滋味，到時候再失去的話，人一定會很難受。

張警官用溫柔的眼神注視着柚柚，她仿佛看出了柚柚内心的猶豫與不安。

“沒關系的。”張警官安慰她，“雖然你可能還聽不懂，但是柚柚，沒關系的，每個小孩子都有犯錯的權力，隻有不懂事的大人才會斤斤計較。”

“真的？”柚柚開心了起來，她的嘴角彎了彎，然後撲到張警官懷裡，“謝謝張阿姨！我知道了！”

張警官看着柚柚開心的樣子，唇邊也不由溢出一絲笑意,她抱了抱柚柚：“那現在我們去見你媽媽吧，她其實也很擔心你。”

柚柚歪了歪小腦袋，張警官牽着她的手把她領到溫嘉宜身旁，而溫嘉宜看着柚柚，心下忐忑不安，生怕這孩子不肯接受她。

但預想之中的場景卻沒有出現，柚柚在張警官的鼓勵下，怯怯的喊了一聲媽媽，溫嘉宜聽完後都有點想落淚了。終于啊！終于！任務的第一步終于邁出去了！雖然無痛當媽對她來說是有點難，但沒有關系，她一定會努力學習，争取成為柚柚心中最好的媽媽。

有了母女的這層關系在，溫嘉宜和柚柚之間的關系也緩和了些，她們都在小心翼翼的接觸彼此，努力的去适應對方，直到柚柚的肚子咕嘟了起來，溫嘉宜才驚覺他們已經在警局呆了很久了。

“餓了嗎？我們一會去吃飯好嗎？”溫嘉宜問她。

“好。”柚柚有些不好意思的捧着肚子，昨天晚上吃完餅幹後她就沒再吃過飯了，這幾天裡她都沒有怎麼好好吃過飯，時常饑一頓飽一頓，因此習慣了饑餓的她并沒有和别人說，直到此刻肚子叫了起來，柚柚才想起她好久沒吃飯了。

見小孩回答了，溫嘉宜便拉過一旁的秦栩，讓他幫忙看一下孩子，她則要去找eleanor看看這個點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吃的。

他們從陽市飛過來隻花了兩個小時，配合做筆錄花了一些時間，其他的一些雜七雜八的事物以及讓柚柚接受他們這對突然冒出來的父母又花了不少時間，因此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多鐘了，浔市沒有夜生活，關門普遍較早，這點溫嘉宜早在來的路上就領會過了。

總不能讓孩子跟着他們吃外賣吧？

于是溫嘉宜隻能寄希望于eleanor身上，而eleanor也不負她的期望：“嘉宜，在來浔市之前我就訂購了這裡的五星級酒店的頂級套房，您的私人物品也已經從陽市空運過來了，我安排了專人進行對接，現在已經布置妥當了。”

“至于您想要的餐廳，我已經聯系了酒店管家，管家說酒店主廚随時為您待命，等您到了酒店以後就會開始籌備上菜。”

溫嘉宜聽完後非常滿意，她決定先去跟周家人道别，順帶要個聯系方式，今天她塞錢是失敗了，但報答人的方式有很多種，這幾天他們還得在浔市停留，到時候不愁沒有别的辦法。

她打着柚柚和周安的旗号要了周父的聯系方式，周父巴不得自己兒子有柚柚這麼個朋友，當然沒什麼警惕心，于是不費吹灰之力溫嘉宜就拿到了周父的微信号。

等到和周父說完話，她才得以去找秦栩和柚柚，然而剛剛折返回來的張警官卻拉住了她。

“張警官，您有什麼事嗎？”被拉住的溫嘉宜滿臉問号。

張警官笑了笑：“是有關于柚柚的事。”

聽到是關于柚柚的事，溫嘉宜一下子精神起來，困意都消散不少：“您說。”

張警官臉上的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她說：“你應該知道的吧，被拐兒童基本上都要接受心理問診的，恰好我們局内配備了心理醫生，于是我就讓柚柚去接受了檢查。”

“結果很不樂觀，她很缺乏安全感。”張警官說着又歎了口氣，這已經是她今天不知道歎的多少口氣了，“其他的我也不好說，但孩子到底是你們的親骨肉，多關心她點吧。”

“是，我們一定會注意的。”溫嘉宜心裡苦，自從穿到這裡她就一直替原主背鍋，在此期間遭受過的冷眼冷待簡直數不勝數，張警官的這個提醒已經算是溫和中的溫和了，她又能說什麼呢？

算了，至少她還有錢。

溫嘉宜在心理安慰了下自己，同張警官告别後，她才生無可戀的拖沓着腳步走回柚柚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