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别的醫院!實在不行,國外的醫院也行……”他滿臉沉痛,“總之一定不能放棄!”
“你這孩子,淨是說些胡話。”孫秀瑛無奈的搖搖頭,沒曾想兒子去大城市打拼了這麼些年,居然還是沒什麼長進,這怎麼讓人放心得下?
“你也不想想究竟要多少錢?國内都去不起了還去國外?你開玩笑呢?”
說着她抹了抹眼角:“我和你爸這輩子也沒掙什麼家業留給你,先不說你有沒有這個錢,就算你有我們也不要。”
“你自己一個人打拼辛苦,現代人活着都不容易,你還是留着自己花吧。”
“你也不用覺得有心理負擔,你爸他說過,能活到這歲數他已經知足了,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還有你妹妹,我都忘了和你說你妹妹的事了,瞧我這記性!”
“真是人老了,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妹妹命也苦,出門工作的時候突然被大車撞了,現在昏迷不醒,還躺在三樓病房裡。”
“你有空也去看看她吧,畢竟你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該去看的,至少告訴她你回來了。”
“……”秦栩沉默的看着她。
孫秀瑛還在繼續說着話:“圓圓,媽知道你活着不容易,所以你妹妹你也不用操心,我現在在當保姆,一個月掙的錢夠用了。”
“如果有一天媽幹不動了,到時候她還沒醒的話,我就帶她走。”
“圓圓,你見到柚柚了嗎?她的眼睛很像你……媽老了,唉……”又是一聲歎息,“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要學會承擔責任……”
“咳咳。”
滾燙的淚水再一次從孫秀瑛的眼中湧了出來,她落着淚,随後彎下腰,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你沒事吧?”秦栩見狀慌忙上前扶住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嗽聲一聲接着一聲,仿佛永遠也停不下來,直到過了一會後,咳嗽聲才漸漸變小。
孫秀芳躺在病床上,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如同破風箱一樣呼吸聲從鼻腔裡傳出。
她拉着秦栩的手,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到他的耳邊:“媽……沒事……兒啊……要負責……要負責……”
“圓圓!你要……負責啊!”
最後那一句,她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
看着躺在床上憔悴老邁的孫秀瑛用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懇求的望着他時,秦栩心裡像被密密麻麻的針紮了一樣疼。
原主啊原主,你究竟還藏着多少債沒有還啊?
他想起了記憶裡的原主。
那個好吃懶做卻自命不凡的原主,那個光說大話卻永遠實現不了的原主。
即便是這樣,他的家人仍沒有嫌棄他,但他卻主動離開了他們,并且認定他的家人是累贅,是阻擋他飛升的絆腳石。
這麼想着,一股嫉妒與不甘之情在秦栩的心中升起。
他想:原主這人憑什麼?憑什麼他能輕松獲得這麼多的愛?憑什麼他可以半點不珍惜?
秦栩又想起在那個窒息的家中,他隻能拼命的學習,除了學習之外的事情他都不能做。
要是做了的話,他的母親就會闆起臉,然後抽出一根細長的小竹闆來打他。
闆子很小,打在他背上卻很痛,痛的讓秦栩一想起來,就好像又變回了那個手足無措不敢反抗也無力反抗的自己。
再然後,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他的母親,她會用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言語來罵他,仿佛被罵的人不是她的兒子,而是滅了她全家的仇人。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真是和你爸一樣沒用!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卻在玩電腦?你玩這東西有用嗎?能考上大學嗎?能出人頭地嗎?”
“早知道當初我就不生你了!把你生出來有什麼用?隻會天天氣我!”
“你那是什麼眼神?好啊!如今會恨我了是吧!你這個白眼狼!我養你這麼大,連說幾句都不行了是嗎?不忠不孝的東西!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你怎麼不去死?”
“……”
後面的聲音秦栩聽不到了,他隻覺得心髒好像被刀劃開了,劃出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疤,那傷疤永遠也不會好,就好像是一塊爛瘡,總在他最脆弱的時候複發。
這塊疤反複的疼,反複的難受,就像空洞一樣,将他的生氣全部吸走。
他終于成了母親眼中的好孩子。
一個不能說話、不能有自己想法的提線木偶。
木偶的外表永遠開心,永遠不會把負能量帶給别人。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完美的外殼下面,是幾近破碎的心。
直到某一天,他的心不小心碎了。
一個女孩看到了,她将他的心粘了起來。
她用熾熱的太陽一樣的愛治好了他,他終于又變回了人。
“我的天呐!你做遊戲完全不休息的嗎?這也太拼了吧!看看你這黑眼圈,還是得好好休息呀!”看見他滿臉倦色,女孩有些驚訝的問。
“沒關系,這個遊戲項目的開發已經快完成了。”
“有個大公司說要把我們工作室買下來呢!我沒答應。能被大公司看中,說不定前景很好呢?到時候要是賺到錢了,我就可以給你買你最喜歡的包了!”他故作輕松的揚起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