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渡劫失敗了!
這個消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傳遍了整個扶光門,原本定好在三日後的宗門大選也被迫擱置。
雖然和陽真人及時下令要封鎖這個消息,但化神期這麼大的天劫,渡劫之人又是被仙門百家時刻關注着的當世劍尊之一的齊光劍尊,不到一日之内,衆多仙門都派人前來探望。
至于這其中多少人是真心探望,多少人是希望這扶光門的劍尊就此隕落就不得而知了。
*
季疏的意識在浮浮沉沉中掙紮。
恍惚間看見一個身影單薄的女子站在人群外垂着頭,耳畔傳來刺耳的誅心之語:“看啊,她渡劫失敗了!”“不僅渡劫失敗還跌境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升回來。”“堂堂……劍尊竟生了心魔!”“一個跌境的劍尊還不如從來沒有的好……”
刺耳嘈雜的聲音和女子落寞的背影,讓季疏不由地悲從中來。
季疏下意識地想要轉身離開這裡,但還來不及反應,眼前的畫面倏地一轉:
入目的是斷壁殘垣的山門,傳入耳中的是兵戎相接的厮殺聲——
那身影單薄的女子一劍揮出,身前是千軍萬馬,背後……
——背後空無一人!
刺耳的交談聲穿過烽火像是要在耳畔烙下印記一般再次響起:
“如果不是因為出了一個劍尊,導緻扶光門風頭太盛也不至于被滅門!”“……打了十幾年,扶光門就輸了十幾年,宗門的寶貝都要被她輸光了!”“她怎麼這麼弱?”
弱嗎?
為什麼你們不去幫她?
為什麼隻有她一人在戰鬥?
劍芒沖天,兵刃相接,那把有點眼熟的長劍劍身應聲斷成三截掉在地上,單薄的身影像是再也支撐不住那般單膝跪地,在火光中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劍身碎片,悲涼又孤獨。
季疏想上前撿起長劍的碎片和扶起那單薄的身影,可她就這樣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
四周的環境突然扭曲起來,天旋地轉,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傳來“嘀嗒”“嘀嗒”的水聲。
季疏看見有個單薄的身影被刻有符咒的玄鐵緊緊地綁在專門鎮壓魔修的驅魔柱上,一動不動,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腔顯示她還有氣息。
有人在低聲交談着什麼:
“真的要這麼做嗎?”“為了救宗門,我們必須再造出一個劍尊,至少有一個能打的劍修。”“可她……”“别可是了!快動手!”
緊接着一把鋒利的匕首穿過那身影的丹田,取出一團金色的元嬰。
季疏感同身受般想要放聲大喊,将痛苦都喊出聲來,可被綁在驅魔柱上的那個身影依舊無悲無喜地沉默着……
季疏感覺自己好像要窒息一般趴在地上,四周站滿了持劍的劍修,他們神情冷漠,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着些什麼?
“呸!沒了靈力還這麼難纏!”“就是!”“快搜搜看她身上還有沒有什麼寶物?”“沒想到她都這麼狼狽了還這麼美……”“确實!”“堂堂齊光劍尊竟被心魔折磨到如此境地。”
誰?!
你說的是誰?!
季疏茫然地掙紮着想要找到說話的那人,問他剛剛說的是誰?
可惜季疏完全使不上力,窒息的感覺快要将她的意識吞沒。
季疏看見自己沾滿鮮血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在地上隐秘而快速的畫出一個古怪又複雜的陣法,最後将最後一點靈力注入其中。
魂魄要被撕裂的痛感真實得令季疏驚叫出聲:
“啊——!!”
季疏從噩夢中驚坐起身,額上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冷汗浸濕了她的衣襟,陪侍在一旁的女弟子被季疏這突如其來的驚叫吓得跌坐在地上。
須臾,女弟子顫顫巍巍地喚一聲,“劍尊?”
*
自從季疏渡劫失敗後,蒼穹山連下了半個多月的雨,今日稍稍放晴。
多次午夜夢回,季疏終于看清了那單薄的身影長着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不,或者說那就是季疏。
天劫留下的傷勢讓季疏如今隻有不到過往三成的修為,和陽真人拼了命地将各種仙丹靈藥往季疏這裡送,季疏隻能屏退照顧自己的弟子躲到藏書閣裡尋清淨。
季疏偶爾會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之前對宗門将重擔壓在自己身上隻是郁結于胸,可在夢境中經曆的一切讓這股郁結已經演化成了怨恨,所以季疏隻能從那個陣法中找些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