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應該猜到我為何請你們過來了吧?”
湖心亭中,靈源真人面前放着一個小火爐正在烹茶,沸騰的水将茶葉的香氣激發,杜飛羽靠着亭柱坐着,腿上趴着一隻體型龐大的銅錢斑紋豹貓,手上不停地在給貓順毛。
楚鸩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将季疏擋在身後,擠出一個沒什麼感情的假笑道:“不知道,前輩不妨直說。”
靈源真人呵呵一笑,對着自己對面的空位輕輕擡了一下下巴,“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實不相瞞,晚輩修煉到今天也有兩百多歲了。”楚鸩不以為意地抖了一下肩,與季疏并肩坐到靈源真人對面。
“哦?”靈源真人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你應該知道,對修士而言壽數并非唯一的衡量标準,兩百多歲在我眼裡依然隻是一個孩子。”
季疏忽然想起昨日在繼任儀式上曾有修士提到過靈源真人活了八百多年,這話倒是也有道理,他們在靈源真人面前确實是晚輩。
楚鸩劍眉微挑,“确實,如今修真界也沒幾人能有前輩這般長壽。”
修真界近千年來不知為何靈氣衰微,修士卷生卷死能突破金丹者已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元嬰便已是各大仙門的長老或者掌門級别的人物,更别提成功飛升者幾乎為零。
而修士壽命與修為境界息息相關,能活到八百歲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大多數修士在四百到六百歲就會修為停滞,之後最多不過一個甲子就會羽化。
季疏餘光瞥見杜飛羽依舊閉着眼在給他的貓順毛,對這邊的動靜毫不關心,輕聲問:“是杜掌門請我們過來的,還是前掌門請我們過來的呢?”
杜飛羽手上的動作一滞,睜開了眼睛朝季疏看過來。
他們之前從未注意過這個跟在楚鸩身旁寡言少語、毫無存在感的女子,畢竟她身上雖然有一絲劍修的戾氣卻看不出修為境界,甚至沒有看見她拿出過她的劍,因此也并不在意她來幹什麼,做了什麼,反正在他們的計劃裡,就連楚鸩也隻是一枚棋子。
靈源真人在季疏和楚鸩面前放好兩個茶杯,用竹勺将煮好的茶水舀入其中,語氣淡淡地道:“自然是我請你們過來的。嘗嘗,這是蒼梧特有的六堡茶,甘醇可口。”
楚鸩端起茶杯先聞了聞,才滿意地輕抿了一口,态度也變得十分客氣有禮:“前輩可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哪怕是現在,隻要稍微擡頭眺望一下另一座山頭仍然能看見一些火光與兵刃相接的動靜,可作為蒼陽派的前任掌門和現任掌門卻毫不在意地在這裡烹茶待客,實在令人費解。
靈源真人語帶嘲諷地搖搖頭:“這群人,沒有那個命卻想窺探天機,也不怕折壽了。”
天機?
季疏嗅到這不尋常的氣息,問:“什麼天機?”
靈源真人卻隻是看着她不說話,季疏思忖片刻,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她原本就已經做好僞裝的臉——一張看上去隻能說是清秀的臉,因為左側眉峰處劃出一道到鼻骨處又大又醜的疤痕。
一般人皮面具都對完整性有要求,可季疏的人皮面具手藝是學自鬼修白骨娘子,以假亂真的手藝并非尋常人皮面具可以相比,因此靈源真人與杜飛羽交換了一個眼神,像是終于放下心來。
靈源真人問:“你們可曾聽說過沉星山人?”
季疏不明所以,旋即又很快想到宮黎淼說過這是沉星山人留下的寶貝,立即明白了靈源真人的目的,也跟着抿了一口茶才道:“沉星山人留下的寶貝能窺探天機?”
楚鸩不以為然,語氣也不自覺帶上一絲嘲諷:“向來天機不可洩露,即便能窺探天機又如何?”
“人心不足,總有人想借天機獲利。”杜飛羽突然開口,懷中的豹貓跳到地上舒展地伸了個懶腰,語氣也十分鄙夷地繼續道,“不過你說得沒錯,窺探天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卻不明白,隻想把東西搶到手裡,不管自己能不能用。”
靈源真人冷冷觑了杜飛羽一眼,杜飛羽幹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沉星山人曾經在十萬大山中閉關修煉數十載,我與他便是在那時候相識,後來他要離開時送了我一個鼎,裡面封印了些許陣法,作用不一,甚至……”話到此處,靈源真人頓了一下,直勾勾地與楚鸩對視,“有個陣法能穿梭時間,回到過去,改變過去。”
霎時間,周圍安靜地落針可聞,隻有風吹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音。
季疏在桌下輕輕扯了一下楚鸩的衣袖,楚鸩安撫似的在她手背上輕輕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