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妖修不同,魔修在修真界可謂人人喊打。
妖修有吃人的、有吃人陽氣的、吃人陰氣的,甚至還有吃魂魄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歹竹也會生好筍,妖修也有正兒八經修煉的,所以修真界對妖修奉行着先觀望後動手的規矩。
可魔修沒有例外,所有魔修手上都必然沾着無辜者的鮮血,區别隻在于是隻殺了一個還是殺了全族。
跟魔修沾上關系的自然都被修真界視為公敵。
魔修自己也知道,因此鮮少出現在人前,大多都是圈地為王,即便有哪個魔修被悶煩了想出來玩,也會想辦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前世扶光門就面對仙門百家的指責百口莫辯,季疏不得不孤軍作戰,根本無暇去追查真相。
如今有魔修出現在蒼陽派,盡管他們說是為了躲避仇家,可季疏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季疏不能把前世的事告訴他人,但是無論從什麼角度去推測都能感覺到這三個魔修的不對勁,所以季疏把楚鸩叫過來,跟他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房間内,楚鸩聽完季疏的猜測,随意地一擺手:“這三個突然冒出來的魔修當然不對勁了,魔修煉的魔功都是有弊端的,就算他們能隐藏自己的氣息,但殺心根本無法隐藏那麼多天。”
“什麼意思?”
季疏之前從未跟魔修有過正面交鋒,大多數都是從他人口中聽聞而來,也是第一次聽說殺心無法隐藏這個論點。
“一看你就沒跟魔修打過交道,”楚鸩頓了一下,道,“不過想來也是,有齊光劍尊出現的地方那些魔修還不得夾着尾巴趕緊跑路,哪還敢露頭。”
這真不是楚鸩誇張,而是以前的季疏對待兇獸妖邪都講究一個敢冒頭就殺的原則,就連饕餮和梼杌這種上古四大兇獸之二都被她一柄劍打得服服帖帖,梼杌現在還在蒼穹山上看門。
有些人出名是因為門派地位高或是師父在修真界出名,為了人情世故吹捧而來,但齊光劍尊這個名頭夠響亮完全是季疏打出來的。
能以劍入道的沒有幾個是不好戰的,别看季疏看上去冷冷清清的一個人,骨子裡也是帶有劍修特色,季疏最初能被扶光門發現就是因為她一人一劍将整個門派的師兄師姐都打了一遍自己也隻是受了點輕傷,于是就被和陽真人看中收為親傳弟子。
那時的季疏年輕氣盛,為了快速提升修為,每次都借着各種比試或者曆練的場面找人打架,遇事也是沖在最前面,打着打着名聲就打出去了,扶光門聲望也因此水漲船高,低等級的鬼魅妖邪聽到齊光劍尊的名号就被吓得屁滾尿流,魔修到底腦子比這些鬼魅妖邪好使,自然是能避則避。
季疏不以為然,“你跟魔修打過交道?”
“那可不隻是打過交道,我還差點被吃了呢。”楚鸩淡淡道,“我這人天生體質特殊,老爺子說是骨頭剁了用來熬湯都能漲修為,所以我從小命不好,總能招惹一些倒黴玩意兒,基本上不修仙就隻能等着被吃,小時候去學堂路上被幾個魔修綁了去,老爺子路過救了我,我看他道行挺高的就離家出走抱他大腿了。”
楚鸩三言兩語将自己的過去平淡概括,但季疏聽了卻覺得心裡好像被針紮了一樣有些刺痛。
季疏沒有追問是什麼特殊體質,卻忽然想通了為什麼楚鸩會出手救了那位純陰之體的逍遙宗女修。
因為他們天生體質特殊,在沒有自保能力時都是案闆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季疏想了想,還是決定細問一下:“魔修吃人如何跟殺心無法隐藏有關?”
楚鸩伸出一根手指在季疏眼前晃了晃,“無論魔修入魔前修煉的功法是什麼,隻要入了魔他們就無法再修行正統道法,因為道與魔相生相克,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
楚鸩指的是季疏的心魔。
季疏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再不說重點我就要送客了。”
楚鸩攤手:“你知道的,我們靈籁山的弟子在沒有繼承掌門令之前都會下山遊曆,我這特殊體質特别招魔修,跟魔修交手多了也就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氣息可以用功法和法寶隐藏,唯獨殺心難藏,魔修如果不想被身上的魔性反噬就必須不斷地修煉魔功,你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嗎?”
“什麼故事?”
“人與畜生的區别就是人有腦子,會為同類共情,這就是人性。除了極少數從一開始就是惡種的人之外,哪怕是凡間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在一開始可能連踩死一隻螞蟻都會自責,可當他們拿起刀開始了殺戮,将自己的人性徹底泯滅之後,那麼在他們眼裡殺人跟殺豬也就沒有區别了——魔修就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魔性促使魔修修煉魔功,提高魔功的過程也是在培養他們的殺心,久而久之在魔修眼裡除了自己之外皆是蝼蟻?”
“不錯,這份殺心與他們的魔性并存,哪怕他們能壓抑自身的魔性與氣息,卻無法隐藏自己對世界萬物的摧毀欲,他們除了貪生怕死之外,殺戮已經是本能,就像這世間萬靈渴了要喝水,累了要休息,嗓子不舒服要咳嗽一樣的本能,殺心于魔修而言也是如此,因此根本無法隐藏。”
季疏看着楚鸩,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神色平淡的,可卻有種看透世間萬象本質的無欲無求,與平時那個愛财又風流的樣子完全不一樣,隻有這個時候季疏才會覺得楚鸩确實是一個修士。
見季疏不語,楚鸩又道:“那三個魔修能在蒼陽派藏身多日,目的必然不單純,不過他們也是倒黴,居然撞到你手上,要知道蒼陽派雖然看上去地位挺高的,但其實并沒有什麼大能前來道賀,也就是劍尊大人屈尊降貴,隐姓埋名陪我來看熱鬧。”
季疏挑眉,“你不想知道他們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