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丘路上塗繁還是沒忍住問季疏:“你為什麼那麼肯定厲烆說謊了?”
季疏歪了歪頭:“直覺吧。”
“這麼草率?”胡四公子嫌拄着拐不好看,幹脆扔了拐讓多骨扶着他,理直氣壯地使喚多骨,聞言也沒忍住摻了嘴。
多骨膽小,跟在季疏和楚鸩兩個人類身旁時還好,畢竟自幼就在人間廟裡跟人接觸,可胡四公子和塗繁身上的大妖氣息太重,一路上小腿都吓得發抖,胡四公子突然來上這麼一句吓得他差點一屁股坐地上,還得靠胡四公子給他撈回來。
胡四公子的傷腿也因此又受了一擊,他吃痛地深吸一口氣,咬着牙道:“小狗子,你要是摔了本公子,到了青丘就把你吃了!”
多骨哆哆嗦嗦地應是,擡頭又用那雙又圓又大的狗狗眼含淚看向季疏,給季疏看得有些許不忍心:“你别欺負多骨……倒也不是草率,我隻是覺得他說得不合理。”
塗繁問:“怎麼不合理?”
“他說起過往時,對于他救了我的殘魂是比較客觀的叙述,可是後來說到他跟我相處時就比較含糊主觀,而且我覺得即便是我的殘魂,我也不會像他說的那樣主動向他提出嫁給他這種報恩方式。”
季疏知道自己這個說法也很主觀片面,但直覺如此,騙不了自己。
一行人中隻有胡四公子跟之前的厲烆打過些許交道,他垂眸思考片刻後也贊同了季疏這個說法:“确實如此,我前幾年代表青丘跟這些妖王打過交道,對厲烆的性格有些許了解,他向來是有一說十的性子,說得這麼含糊也确實不像他的性子。”
楚鸩掂了掂自己背上還在昏睡的鳥妖,眉毛一挑,桃花眼底露出了不屑的情緒:“他根本不能解釋我背上這隻鳥妖為什麼還活着這件事。”
衆人聞言視線都落到了楚鸩背上的鳥妖臉上。
鳥妖的容貌毫無疑問是豔麗出挑的,細看眉目間确實有些許眼熟。
胡四公子道:“哎,老楚你背上的美人兒跟你身旁的美人兒确實有些許神似,沒準季美人兒的殘魂确實暫時用過這具軀殼。”
季疏不解道:“這二者之間有何關系?”
胡四公子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多骨身上,懶散地晃了晃尾巴:“關系可大了,厲烆說這鳥妖渡劫失敗已死,那這鳥妖的原形就是一隻鳥,她的人形自然是按你殘魂的模樣幻化出來。”
行至交界處,塗繁走在最前面打開了妖界與青丘之間的結界,回頭看了鳥妖一眼,接話道:“可這鳥妖沒死,所以她的模樣還是以這具肉身的原主為主,但她極有可能是得到了你的殘魂助力才有機會幻化出人形,所以眉眼間會有些許神似你。”
楚鸩偏過頭看着季疏的側臉:“那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厲烆确實在說謊。”
衆人讓出一條道讓背着人的楚鸩先過去,季疏落在了最後,胡四公子跨過結界後回頭看了眼還站在結界外紋絲不動的季疏,問:“你怎麼還不過來?”
季疏笑了笑:“你們先走,我還有件事沒辦,稍後就來。”
說完召出少微劍消失在結界外。
胡四公子一臉莫名地問楚鸩:“她還有什麼事沒做?”
楚鸩搖了搖頭,塗繁抄着手,打了個哈欠:“行了,我們先去找九尾天狐吧。”
雖然季疏在妖界比他們多逗留了一會,但幾乎跟他們同時到天狐殿見到天狐。
胡空空兩側肩上各站着一隻圓滾滾、胖乎乎的灰白相間的小鼠,正是灰大和灰二。
天狐含笑迎接衆人,見到衆人時卻是神色一怔,擡手揮袖給他們治療傷勢,語氣含笑溫柔地說:“辛苦你們了。”
塗繁低着頭,背着手看地面,就是不敢看胡空空。
胡空空也不知為何不曾理會塗繁,反而看向季疏和楚鸩:“這趟妖界之行可遇到了什麼麻煩?為什麼都受了傷?”
楚鸩将背上的鳥妖放到一旁的座椅上,解釋道:“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煩,而且還沒完全解決,隻能拜托天狐是否有辦法喚醒她?”
胡空空看了一眼胡四公子,隻見胡四公子微微颔首才道:“她很重要?”
“她很重要,隻有她醒來我們才能完全弄清楚麻煩的真相,才能向您禀報。”楚鸩道。
胡空空看着昏迷不醒的鳥妖,點了點頭:“好吧,我明白了。”
塗繁見狀趁機插話道:“她魂魄快散了……”
胡空空并未回應塗繁,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擡手施法。
灰大和灰二趁機從胡空空的肩膀上跳下來跟季疏和楚鸩打招呼。
灰大的狀态已經恢複,看上去精神極好,它抓着自己弟弟胖乎乎的小爪子走到季疏和楚鸩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磕頭大禮:“謝謝九鳥和劍尊将我們送來青丘。”
楚鸩伸手在灰大頭上戳了兩下,有些好笑地問:“怎麼幾天沒見就這麼見外?”
灰大和灰二相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這幾天我和弟弟在青丘想了很久,決定留在青丘修煉……”
說着突然頓了一下,生怕楚鸩會拒絕一樣觀察楚鸩的臉色,卻見楚鸩隻是嘴角微微翹起,眼底含笑看着它們。
灰二深呼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開口問:“九鳥,你會不會怪我和哥哥?”
楚鸩搖頭,語氣溫柔地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害怕,靈籁山的情況沒那麼糟,你們也确實更适合在青丘修煉,我為什麼會怪你們?”
季疏也跟着揉了揉灰二的腦袋,“天狐殿下同意你們留下了嗎?”
灰大點點頭:“天狐殿下打算收我們為徒……日後,我和弟弟還能去靈籁山嗎?”
季疏看了眼楚鸩,楚鸩“啧”一聲,佯怒道:“怎麼?搭上青丘的九尾天狐就不認家了?你們那房間我可是添置了很多家具,修煉有成了逢年過節記得回來看看,省得老爺子和蔓蔓整天念叨,知道嗎?”
聽楚鸩這麼說灰大和灰二像是終于放下心來松了一口氣,高高興興地說要去給他們準備休息吃食,兄弟倆就牽着小爪出去了。
胡四公子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頭:“啧啧,長得可愛就是好,天狐殿下居然要收這兩隻小胖鼠當徒弟。”
看着灰大和灰二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楚鸩才道:“之前沒問,灰大不是應該結丹後就修煉成人形了嗎?怎麼還是這副呆頭呆腦的模樣?”
“它已經修煉出人形了啊,但是它怕它弟弟自卑,說要等它弟弟修煉出人形再化出人形。”胡四公子懶洋洋地攤手。
季疏笑了笑:“這倒是符合灰大和灰二的性格。”
胡四公子還想說些什麼,就聽正在施法療傷的胡空空突然道:“她的魂魄……”
九尾天狐見多識廣,喜怒不形于色,此時臉上卻隐隐有怒色與不忍交織浮現。
季疏見狀心底莫名生出一絲慌亂,連忙問:“她的魂魄怎麼了?”
胡空空搖了搖頭不語,繼續施法替鳥妖療傷,衆人也隻得繼續在一旁安靜等候。
楚鸩走到季疏身旁開口安慰:“别擔心,既然九尾天狐肯出手,這隻鳥兒就是命不該絕。”
季疏抿緊嘴唇,主動握住了楚鸩的手,仿佛隻有感受到楚鸩的體溫才能靜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