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陽真人雖然主修陣法之術,丹道也是門内一絕,扶光門弟子所需丹藥基本出自和陽真人之手,季疏修為進步神速也不乏因為和陽真人之故,隻是和陽真人贈予她的一切法寶丹藥都有要求,他需要季疏為扶光門賣命,每下一次秘境,季疏都要帶回相應的榮譽和寶物回饋扶光門。
剛成名那些年因為太過稚嫩,心思簡單對他人不設防,也曾被他人利用,險些在秘境中折劍,那一次季疏在秘境中的表現令和陽真人失望,也曾受過責罰,和陽真人以季疏愧對扶光門的栽培為由罰了她十八道鞭刑,面壁思過一年。
自那以後季疏明白,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她隻能也願意接受這樣的等價互換。
可惜後來這樣的等價互換變了,扶光門位列上仙門之後,門中長老心思各異,一心謀求切身利益,對她的付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味地向她索取,甚至試圖算計她最後的價值,所以季疏才會心生厭倦。
渡劫失敗後的夢境給了她一個離開的借口,這個借口不需要告知任何人,隻要說服自己即可。
——畢竟她前世已經為扶光門獻出了自己的命,一命還一命,這輩子的這條命,自己有權決定去留。
季疏毫不留戀地假死脫身,以散修的身份流浪紅塵,更是見識到了天下熙熙皆為利的真谛,有時候明知吃虧也不願跟他人計較,省得麻煩。
可現在有人捧上珍寶,不要求她付出什麼,隻是為了向她表明心意,她豈能不動容?
修煉太上忘情道多年,多少人曾跟她說過需先得情方可忘情,然而季疏心中一直不曾動情,如今遇上了楚鸩,才算明白情之一字緣何動人。
隻要是對的人,跟他相處是自在的,是舒服的。
即便二人在一起什麼話也不說,各自做着各自的事也無所謂,但需要對方時,對方總能第一時間理解自己的想法與觀點,隻要跟他在一起,哪怕隻是視線相碰,也能感到自在。
這頭季疏還在晃神,那頭楚鸩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一件小物件遞到季疏眼前。
那是一把做工精緻的木梳,梳柄上雕刻了一朵蓮花,墜以一顆泛着光的珍珠流蘇墜。
楚鸩難得露出有些許扭捏的神色,眼神有些飄忽不敢與季疏對視:“這把梳子,其實在山上時就在做,但是我之前沒做過梳子這種小物件,實在手生,雕壞了好幾件才出了這麼一件……”
季疏接過梳子在手中反複查看,有些羞澀地問:“你一直帶在身上?”
“嗯,一直在找機會送你……”楚鸩也因為害羞說話都難得有些磕巴,“今日在天地的見證下,我想向你道明我的心意——我心悅你,除非海枯石爛,滄海化為桑田,我心不變,無論你要做什麼,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随你!”
“我……”
“你先别回答我!”楚鸩緊張地打斷了季疏的話,“——但是靈籁山的情況,我和老爺子都沒有瞞你的意思,靈籁山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你與我在一起不需要去承擔靈籁山弟子的命運!”
季疏忽然有些不高興,不由得拉下臉來:“你什麼意思?覺得我會因為靈籁山的封印……”
楚鸩态度誠懇地抓住季疏的肩膀,與她視線相對:“不是的!靈籁山的問題擺在這裡,跟你表明心意是我的決定,但你是自由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因為自從我在四陽秘境中見到你的那一眼,我就深深地被你吸引,這些年你從未聽說過楚鸩這個人,可楚鸩卻在茫茫人海中四處打聽關于齊光劍尊季疏的一切消息,我從仰慕你到有機會走到你面前,是老天看我太可憐,給了我一個偶遇的機會……對你,從仰慕到愛慕真的易如反掌,因為你是季疏。”
楚鸩深情誠摯的剖白令季疏動容,可那一雙溫柔似水的桃花眼裡卻滿是悲傷:“你性格随和,行事冷靜,不拘小節,心腸柔軟善良,實力強大,以前我隻能在人群中仰望你的,所以,我以前隻要知道你的消息就滿足了,可是當你走到我面前時,我的心忍不住變得貪婪,想要與你近一點,更近一點。”
“楚鸩……”
“可是我身上的責任讓我一直不敢坦白自己的心意,我如果隻是一個普通沒落門派的弟子,那也沒什麼,可是自從九尾天狐告知後山封印的重要性後,我不得不考慮更多,與我一起,你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隻能給你栖身之所的我,還有一個巨大的麻煩,這個麻煩甚至會危及性命……”
季疏又氣又好笑,踮起腳尖在楚鸩臉頰上落下一個一觸即分的吻,十分簡短又堅定地道:“這是我的回答。”
楚鸩愣了一下,旋即又很快反應過來,甩了甩頭道:“靈籁山……”
季疏十分霸氣地打斷楚鸩的話:“後山封印不僅是你的責任,更是整個修真界的責任,倘若後山封印破了,你覺得我身為蒼生一員,難道能不受影響嗎?”
“你說得對……是我當局者迷了。”
季疏伸手抱住楚鸩的腰,頭靠在楚鸩的胸膛上聽着他急促的心跳,閉上眼輕聲道:“與你攜手,是我心之所願,至于後山封印,我也是蒼生一員,沒有道理置身事外,你不必憂心。”
楚鸩深深吸了一口氣,回抱住季疏單薄的身體,試圖将自己的體溫通過擁抱傳遞給她,語氣溫柔缱绻,試圖将過往的所有事都回憶一遍,将心中的愛意宣之于口:“你知道嗎……”
這一夜,在天地、星辰、大海與萬千燈火的見證下,季疏永遠記得,她與楚鸩情定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