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遂推開身邊的紅群女人，按着包裹了白紗的頭走向柴珠。

柴珠看了他一眼，眼神清明：“你沒事吧？”

何遂搖頭，同時朝身後努了努嘴：“沒事，就是後續事宜沒談攏。”

何遂喝了酒自然沒有開車，車是紅裙女孩依依開的。依依第一次開超跑不習慣，又在何遂的鼓勵下超速，結果撞上了一輛正常行駛的黑色沃爾沃。

雙方都受了傷，沃爾沃車主的意思是報警處理，但何遂在H市有頭有臉，也不想把夜會美女的事鬧大，所以建議私了。雙方僵持，何遂才讓柴珠過來處理。

柴珠視線不着痕迹掃過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多年未見他倒是跟以前一樣俊朗，隻是年少時的意氣風發淡了一點，多了沉穩和從容。

她一步步走到對方面前，雖然居高臨下但是氣勢很弱。

略微垂眸的男人無意間掃過柴珠微濕的白鞋，眉頭不着痕迹一皺。于是擡眼跟女孩對視，他眼睛很漂亮，瞳孔是澄澈的褐色。也是這一眼，讓柴珠把自己剛才想好的話全部都忘記了。

“外面下那麼大的雨，你開車過來很危險。”他聲音低沉，卻很好聽。

許久未見，他的第一句竟然不是“你變了”或者“你還好嗎”之類的老套話題，反而把關注重點放到了無關緊要的天氣上。柴珠心裡堵着的一口氣就這樣被他打消了，好像又回到以前被檢查作業時支支吾吾答不出來為什麼這道題明明做過卻還是錯了的場景。

他對她的影響，還是那麼深啊。

柴珠苦笑，心裡為自己的不争氣而難過。可面上她卻鎮定自若，擺出一副“不熟”的表情。

“我開得很慢的。”柴珠抿唇，小聲辯解。

“這位先生，出了這樣的事我很抱歉，所幸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何遂先生讓我問問你，你想怎麼處理這件事？”柴珠屏氣，冷着俏臉公事公辦。

男人輕挑眉頭，視線從上至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全都看在眼裡。

他發現柴珠頭發染成了栗色，柔順搭在肩頭我見猶憐。好看的鵝蛋臉上五官精緻，秀美中帶着淡淡倔強。這麼多年過去，那個動不動就哭鼻子拽着自己衣服想要喊哥哥的女孩，竟然學會了面不改色跟别人談判，果然是長大了。

男人眼裡含笑，俊雅的容顔愈發挺秀。

“我不接受私了。”他突然慢條斯理整理起自己的衣服來，不經意間露出了風衣之下的白襯衫。襯衫褶皺且有血迹，袖口被撕開，手臂纏滿了綁帶。

柴珠瞳孔一縮，原本的鎮定消失了。

“那輛車我直接賠一輛新的給你，醫藥費也全部算我的。當然，你要是覺得不放心在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我也沒意見，住院休養也OK。”何遂大步走了過來，臉很紅，語氣跟身上的酒氣一樣沖。

柴珠連忙回神，她知道眼前的男人陰晴不定，報複心還強，跟對方硬剛隻會更慘。于是她當即下意識伸手擋在何遂面前，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何遂反手摟住柴珠的腰，把女人往自己身後一塞。柴珠順勢去扯對方的袖子，沖對方搖頭。

一直在看戲的男人嘴角抽搐，微微挑眉，若有所思打量起柴珠跟何遂。

隻是那眼神怎麼看怎麼恐怖。

“你們是什麼關系？”他突然就問，淡然的神色不知道為何就沉了下去。

“你管呢。”何遂指着男人，直接暴躁開口。

他平時都被人捧慣了，出了事就是拿錢解決，但頭一次遇到這種較真的狠角色。順風順水的何遂遭遇挫敗苦悶不堪，卻又不能拿對方怎麼樣，隻能無能狂怒。

柴珠擋住何遂，想要制止場面劍拔弩張。她朝依依看了一眼，後者倒是心領神會上前把何遂拉走。

場面暫時冷靜下來，柴珠撥開耳邊淩亂的發絲，氣喘微微：“那你想怎麼解決呢？”

男人默不作聲看着她，清朗的褐瞳變得幽深。他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安安靜靜氣勢卻不輸任何人。

“這場事故是我跟那位先生的糾紛，我想問問小姐你是何人，為什麼能夠代替對方跟我談判？”男人的話很不留情面，字字珠玑直踩關鍵。

他睨了柴珠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依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柴珠此刻的定位，于是他開始嗤笑前者的難堪。

柴珠倒是無所謂，反正她也習慣了。凡是認識她的人都問她為什麼對花花公子何遂情有獨鐘，不求名分的跟在對方身邊打點一切，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商業聯姻。

柴珠對此笑笑不解釋，眼神清明從未動過感情。

“普通朋友。”柴珠不卑不吭，認真看向男人：“我們還是先讨論正事吧，這件事情先生您想怎麼解決呢？”

何遂奇怪地看了柴珠一眼，倒是沒說話。

“你知道今晚上是誰開車嗎？”得到答案的男人心情大好，他翹着二郎腿，挺闊的背靠着牆壁。微長的睫毛下垂，在白皙的眼皮上投下陰翳。

這種漫不經心卻居高臨下的姿态，很符合他的個性。

“是......那女孩。”柴珠下意識回頭看了紅裙女人一眼，但讓她詫異的是，打扮得如此性感的女人竟然有一張還殘留着童真的臉，雖然對方畫着很濃的妝，但是五官的稚嫩卻騙不了人。

這不是女人，是女孩。

“她沒滿十八歲，連駕照都沒有。”男人聳聳肩，談笑間帶着戲谑。

這倒是讓柴珠始料未及，她驚愕看向何遂，眼底滿是難以置信。她知道對方放蕩不羁，卻沒想到如此沒分寸。

這要是出事了可是誰都擔不起的責任。

或許是第一次看到柴珠如此震驚的眼神，何遂撓頭吞吐：“我，我也是剛才她掏出身份證的時候才知道她沒滿十八的，而且我什麼都沒做啊，隻是帶她飙車而已。”

“H市市區限速60，快速車道最高限速80，她直接開到了120，無證駕駛加超速，這種事能私了嗎？柴珠。”

男人低聲一問，像是在她耳畔邊呼吸。

柴珠心裡一緊，下意識慌張看向男人。

她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一個最優解。

“還是報警吧。”柴珠冷靜下來，拿出手機撥通報警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