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

盛檸一邁出電梯就看到蓬頭素面的蘇歲歲穿着熊貓睡裙蜷縮在自家門口。

“歲歲？你怎麼……”

蘇歲歲一擺手，蹲久了腿有點麻，她猛地起身，眼前發白，一陣暈眩感襲來，“哎呦喂——”

“服了，二十出頭的年紀，八十出頭的身子骨。”

盛檸攙住她，“所以叫你少熬夜，不聽仙女言，吃虧在眼前。”

蘇歲歲抹了把臉，悲痛道：“嗚嗚嗚可是我的word它不會自己寫稿啊。”

盛檸：“……”

“那你怎麼不進去？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密碼。”

“啧。忘了嘛這不是。輸錯好幾次，把你家門給搞鎖定了。”

“……”盛檸指紋解鎖開門，“那您老人家好歹給我發個信息啊，怪可憐的。”

蘇歲歲幽怨地看她一眼，“您老人家要不打開手機看看我給你發消息了沒呢？”

盛檸掏出手機一看，微信未讀紅點全都是來自蘇歲歲，她沒話說了，熊抱上去補償她愛的貼貼。

“我們單元物業突然搞水電維修，來找你蹭兩天床。”蘇歲歲這才說起出現在她家門口的原因。

“随便蹭！想蹭多久蹭多久！”

蘇歲歲比在自己家還随意，去冰箱裡拿出兩盒酸奶，抛給盛檸一盒，“哎，遛狗遛得怎麼樣啊？這麼晚才回來。”

盛檸仰躺在沙發上，撈過粉絲送的玩偶抱枕抱進懷裡，眸子裡明晃晃的，想想就抑制不住笑，“累是累，但……我想追他。”

蘇歲歲：“？？？”

“我焯！啥玩意兒？！”

她這話前頭不接後尾，蘇歲歲一整個大震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好家夥，這狗究竟帥成啥樣了，都能讓你跨越物種追求愛情。快！讓我看看照片，給你把把門。”

盛檸：“……”

蘇歲歲喝酸奶喜歡揭蓋，手一滑酸奶灑出來了，她抽了張紙巾擦拭，又覺這事兒不好評價：“呃……隔行如隔山，姐妹我祝你成功吧。”

盛檸坐起來，笑着拿抱枕砸她，“滾啊你，别瞎說。我是看上它主人了！”

啊？這就合理了。

“照片呢？人和狗我都要看。”

盛檸把他們在寵物餐廳拍的那張合照給她看。

蘇歲歲目光一亮，“哎呦可以啊，你這選男人的眼光和挑劇本一樣絕，一天下來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這麼問，盛檸頓時回想起不久前在車上發生的某個令人面紅耳熱的瞬間。

“可以說是……肌膚之親？”

蘇歲歲愕然：“看不出來……”

盛檸：“什麼？”

蘇歲歲：“原來你是個看中獵物就生撲的猛女啊。”

或許是盛檸從來沒在男女感情這方面表現出太大興趣，不管是情窦初開的高中還是脫離束縛的大學，導緻蘇歲歲需要時間消化這個猛烈的事實，手裡的酸奶半晌沒動。

“那你們親都親過了，接下來就又變成網友了？”

盛檸搖搖頭：“很快就會再見的。”

“喲，這麼相信你們之間的緣分？”

“不啊，”盛檸笑得狡黠，“我把學生證押在他那兒了，他忘了還我。”

蘇歲歲：“……”

真有一套。

而且……盛檸白皙指尖敲着酸奶蓋，想起她下午無意間看到寵物店的電腦上，唐茉打了一半的招聘廣告。

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

要追人，先去給crush打工。

“你這桃花哥哥我看行。”

蘇歲歲給她加油打氣，“事業和愛情總要順一個吧，你演員之路走得如此坎坷，放心，桃花肯定順。”

盛檸：“……”

一句“借你吉言”卡在喉嚨裡。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

書房的燈亮着，謝嶼在寫日記。

Nanky乖乖地窩在他腿邊。

一本泛舊的棕紅色厚皮日記本，是為數不多能牽扯出他過往回憶的物件，也算陪了他這麼多年。

在遇到盛檸之前，謝嶼機械又麻木地記錄着他每天乏善可陳的枯燥日常，寫日記是他除了學習之外的固定任務，也是唯一一項相對來說能讓他緩口氣的課外活動。

那些灰蒙無聊的日子猶如複刻，全都長得一個樣，就像工廠裡按部就班的流水線。

其實也沒什麼好寫的，隻是在某些不得不強行融入集體的時刻，遊走在群體的熱鬧之外，他一個人在角落，安安靜靜的，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顯得不那麼格格不入。

而在遇到盛檸之後，這本日記自此有了它的專屬色彩。

似魚歸海，找到了它的使命。

謝嶼的字工整闆正，偏向正楷體，每個字都像被隐形的田字格框制住，每一橫豎撇捺都規規矩矩地在它最正确的位置上。

一如他從出生起就被家裡規劃安排好的人生軌迹，雖然他目前叛逆地有所偏離。

他一筆一劃寫下：

20XX.7.9，晴。

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

但就在今天，她終于知道了我的名字。

謝嶼沒有想過，也不敢想，有一天可以和她離得這麼近，可以和她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看着河面火紅落日的倒影在波光粼粼中消散，天邊霞光彌盡，他和她一起做着最普通尋常的溫馨事。

陰差陽錯地和她擁有這些共同回憶，他視若珍寶，已經很知足了。

——今天的我們，好像在約會。

——做夢一樣。

謝嶼笑得有點傻，墨黑濃粹的眼眸揉進暖意。

然後，他自己給自己寫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