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人事聽天命,我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做到最好了,沒留遺憾。”路南舉杯站起來,“來,辛苦大家,也感謝大家。”
“祝小入夢早日定檔!”
“順利播出!”
“收視起飛!蕪湖!”
蘇歲歲晃悠到盛檸身邊,頭靠在她肩膀上,在她露出的一截細腰上摸了一把,“檸貴妃,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盛檸怕癢,笑出聲,“變态啊你。”
她伸手捏歲歲紅撲撲的臉,“喝了多少你這是。”
一行人散場出來,不料冤家路窄,遇到了最不想看見的人。
佳音影視和北影官媒前兩天剛發布了此次比賽冠軍劇的定檔公告,借助新穎的比賽形式和純新人的陣容花了大功夫營銷,噱頭炒得十足。
誰成想這麼巧,“冠軍”團隊的聚會也在這家飯店。
“我說哪個包廂這麼吵。”
來人一身名牌堆砌,踩着恨天高,被三五人簇擁在中間,雙手抱臂,步伐間端着趾高氣昂的架子,朝這邊走來。
旁邊人接過話:“體諒一下吧,沒人要的片子原本要爛在手裡,這下突然抱上了悅藝的大腿,一群沒見過世面的人可不得捧着這塊餡兒餅高興瘋。”
“這事兒可真怪,别是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吧?”
“有手段也沒門路啊,悅藝的門是他們想進就能進的?說到底也隻能是悅藝背靠财大氣粗的謝家随心所欲,砸錢做慈善呗。”
“做慈善?哼,我看是收破爛。”
幾人譏笑聲刺耳。
剛才還說說笑笑的衆人聽到這一唱一和的嘲諷,臉上笑容都消失得一絲不剩,好心情被破壞,窩起一肚子火來。
蘇歲歲冷眼凝着對方,罵了句:“真他媽晦氣。”
林夢冉倒是沒犯大小姐的古怪脾氣,嘴角的笑透着高人一等的不屑。
路南不想多生是非,深知跟對面糾纏落不得好處,“走吧。”
林夢冉卻是橫腳一擋,咄咄逼人,“勸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人家悅藝可能就是想充個影庫,擡不擡的上來還另說呢。”
末了還假模假樣地勾了勾紅唇,“我可沒别的意思啊,也是出于好心,怕到時候你們的劇播不了有落差,白高興一場,今兒的飯錢都浪費了。”
她一通陰陽怪氣下來,目光一直投在盛檸身上,可盛檸從頭到尾神色閑懶,看都沒看她一眼,林夢冉耐不住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氣急敗壞。
“不過盛檸學姐應該習慣了吧,畢竟拍了這麼多戲沒一部能行的,神壇的梯子還沒夠着呢就摔慘了,現如今隻能跑跑龍套演演背景闆。”
“在娛樂圈裡想紅還是得靠命,你不如先去找大師算一卦,去去黴運。”
路南聽不下去了,眼皮微壓,眸光銳利如刃,“林夢冉,你别太過分了。”
“我給你臉了是吧!”蘇歲歲更是暴脾氣上頭,攥緊拳頭就要沖上去,被盛檸眼疾手快地按住。
盛檸不但沒半點愠怒,眼角還挑着似有若無的笑,像是覺得對方拼命想引起自己注意的行為幼稚至極,且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還算卦,怎麼,大清亡的時候沒通知你這個封建孽餘啊?”
林夢冉:“……?”
“說得對,不要高興得太早。”
“比賽評委裡有你的後台,觀衆可不是傻子。”
盛檸直視着林夢冉遽然變白的臉色,淡然一笑,學着她矯揉造作的語氣:“學姐也沒别的意思呢,就是出于好心,怕你們一直活在幻想裡認不清自己的真實水平,到時候醜劇一播見光死,暗箱操作得來的冠軍原形畢露,心理落差會太大。”
“你空口白牙污蔑誰呢?”林夢冉身邊的人急了,“有證據嗎你就胡說八道?”
“污沒污蔑恐怕你們比我們清楚,墊底的作品改了比賽規則後成了第一,這事兒才怪吧!”
“就是!冠軍拿的名不正言不順還好意思在這兒逼逼賴賴。我要是你們,做了這種惡心的虧心事頭都擡不起來。”
兩撥人哄地吵起來,引來走廊上服務員的關注。
盛檸平靜走上前,漫不經心的态度卻将林夢冉張牙舞爪的氣勢一點點碾碎瓦解。
“你有空在這沒事找事冷嘲熱諷,不如提前想想等你的醜劇播了後挽尊的小作文怎麼寫,觀衆可不慣着你。”
她扯扯唇,眼底笑意倏無,“還有,既然叫我一聲學姐,就懂點禮貌吧。”
“大小姐。”這一聲極為諷刺。
任林夢冉看過來的目光能噴火,盛檸懶得再丢給她一個眼神,越過她徑直往外走。
從背後看去,垂至窈窕腰間的發尾擺起的弧度都漂亮迷人。
蘇歲歲後腳跟上,“招一頓罵心裡舒暢了嗎?作弊姐。”
“……”林夢冉張張嘴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胸口劇烈起伏,喘不上氣,咔嚓掰斷美甲上的鑽。
“愛妃等等我。”
蘇歲歲攆上走到門口的盛檸,“林夢冉說的話你别往心上放啊,咱出道就提名電影節最佳新人獎了,多大的榮耀,就是差點運氣,實力絕對杠杠滴……”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好事多磨,是金子總會有發光的那一天?”盛檸笑笑,“沒事,我沒往心裡去。”
“倒是你,以後脾氣收斂點,要做大導演的人呢,别動不動就要跟人動手,她就擺出虛張聲勢的架子,想看你生氣,你跟她較什麼勁。”
“啊!老娘看她不爽。真想拿扳手把她的牙一顆一顆撬了。”
“你夠了哈哈哈。”
後面一波人陸陸續續出來,路南三三兩兩地送上車,“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到了發個消息。”
最後隻剩下他們三人組,路南安慰盛檸的話跟蘇歲歲剛剛的話重合了百分之八十。
“放心吧我真沒事,要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我早就收拾東西改行了好吧。”
“嗯,知道你很堅強。”
路南笑着擡手,手掌将要落在盛檸頭頂的前一秒,被她往旁邊挪了下躲開了。
她順勢轉了下頭,當作沒看到,再轉回來的時候沖他沒心沒肺地笑,“那可不,混這行的沒個鐵打的心髒怎麼行。”
路南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指尖蜷動了下,而後無事發生般地收回落了空的手。
“我送你們倆回去吧。”
蘇歲歲像條泥鳅一樣鑽進了後座。
盛檸點頭,正要彎身進車,忽然間像是有什麼東西驅使,她頓住動作擡了下眸。
恰巧就是這一眼,她眺到前面燈火通明的商場前,似乎有一道眼熟的高大身影,關鍵是他牽的那條狗也眼熟。
盛檸眨了眨眼,眼珠一瞬不錯地跟着那移動的兩點從暗處到明處,确定沒認錯,她眸子裡亮起晶晶的光。
路南順着她視線看去。十字路口對角的那座商場logo顯眼,高樓外挂着的巨幅廣告牌散照着白亮的燈。
一樓入口人進人出,門前的廣場空地用鐵網圍出了兩塊籃球場地,還開放了一些小型的兒童遊樂設施,交織的霓虹和鼎沸人聲在夜色下渲染出一片繁華。
“怎麼了?”他問。
“我突然有點事。”
“……?”是挺突然的,“什麼事?”
“吃得有點撐,我想飯後消消食。”
路南:“?”
蘇歲歲從車裡冒出頭:“?”
于是,兩人目送盛檸蹦跶着雀躍的步子穿過紅綠燈奔向斜對面,對視一眼,兩腦門的問号。
·
Nanky停在升降旋轉飛機前不走了,謝嶼隻好禮貌問道:“老闆,小狗能玩嗎?我們可以加錢。”
光頭老闆樂呵呵的,給它打開了一個飛機座艙,“上來吧,原價。”
“謝謝老闆。”謝嶼掃碼付錢,背後忽地響起自己的名字:“謝嶼!”
謝嶼回頭,一眼看到人群裡的盛檸。
她上身穿着清涼的黑色吊帶,外罩了件粗孔洞洞衫,下面配的是微喇牛仔褲,兩側凹進去的腰線玲珑有緻,雙腿筆直纖細,身段和氣質很是紮眼。
和他對上視線後,她邊笑着招手邊走了過來,披散的黑直長發随風往後揚起。
Nanky的耳朵仿佛被觸發了機關,直挺挺地豎起來,在廣場上找準人後激動地從座艙裡跳了下去,像支箭嗖地一下射出去。
“老闆我們等下一趟吧。”
謝嶼怕吓到路人,及時牽住了繩子,但Nanky動作快,勁兒又太大,他差點脫手沒控制住。
“你怎麼在這裡?”他看着她,眼裡的驚喜掩蓋不住。
“我在附近飯店剛和朋友吃完飯,你帶Nanky出來玩嗎?”
“嗯嗯,它這兩天精神不振,吃飯也不香。”謝嶼停頓了下,又說:“可能是想見你。”
“真的嗎Nanky?”盛檸蹲下來,被小狗撲了滿懷。
謝嶼怕它沒輕重爪子勾到她的頭發,手纏着繩子繞了一圈,往後拉。
“Nanky,坐。”
Nanky聽從指令乖巧坐好,仰頭開心地吐着舌頭。
盛檸雙手并用,快樂地撸了會兒狗。
站起來,她看向謝嶼,“那你呢?”
謝嶼沒反應過來,也沒太聽清。
“什麼?”
她在嘈雜的廣場上靠近他一步,同時謝嶼下意識彎了些腰,偏過頭聽她講話。
她先是笑了聲,溫熱氣息拂耳,然後語調拖得有些慢,說:“我是說——”
“你也有想見我嗎?”
謝嶼愣怔兩秒,看回她的眼睛,绯色薄唇輕輕一抿,頗為害羞地點點頭。
“嗯嗯,想。”
啊啊啊他說他也想見我!
盛檸心花還沒來得及怒放開,就見他接着從帶着拉鍊的口袋裡掏出她的學生證,攤在手心遞過來,眼神清澈得别無二心,“我還沒還你學生證。”
盛檸:“……”
???
不是,他怎麼随身攜帶她學生證啊?
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