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瘦薄的肩頭被一隻寬大手掌輕輕握扶住,忽略前因,這姿勢看去,就像他從後面親昵地擁着她。
小電動車轱辘一歪又一正,在車主的高超車技下打了個順滑的“S”形揚長而去。
謝嶼等她站穩便松了手,紳士地退開了半步,蹙眉看向她手臂,“沒被碰到吧?”
“沒有,就衣服被車把手勾了下。”
盛檸看他一臉過度緊張的神色,輕松地笑笑,“沒事啦,怪我走路不小心。”
謝嶼沒再說話了,盯着她的胳膊仔細瞅了片刻,确認真沒事,一口氣才徹底松了。
接着往前走,他始終走在邊道外側,将她護在裡面。
盛檸身高不低,骨架小,比例好,四肢纖長,這讓控制體重的她視覺上看起來更加的瘦,但并不是沒肉到幹癟如柴的地步,而是亭亭勻潤,寸寸柔美。攬在懷裡,像塊兒軟玉,溫溫軟軟的。
謝嶼一面燥熱着臉不好意思,一面心猿意馬地想着方才與她的身體接觸。
走了不知多久一會兒,手裡的遛狗繩倏地繃直了,謝嶼這才發現前面的狗沒了,身旁的人也沒了。
“汪汪!”
Nanky在後面撅着屁股掙繩子,終于等到了它主人的回頭。
盛檸落後幾步,站在花壇前的一節路緣台階上,昏黃的路燈下,她周身暈抹開一圈朦胧的毛邊,美麗得如夢似幻。
“人丢了都不知道,謝嶼,你剛剛在想什麼?”
謝嶼猛地心悸了一下。
“……沒、沒什麼。”
“騙人,沒想什麼那麼入神。”盛檸咕哝了句。
這兒是一條遠離了商場的後街,熙攘熱鬧隐去。路燈光線昏昏沉沉,投了一地的斑駁樹影,清寂少人。
她眼尾勾着,有幾分撩感,就那麼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謝嶼有時候覺得,自己這點想要在她面前藏起來的心思很容易就會被她洞察。
就似春日回暖,冰雪消融,暴露在日光下的雪粒子,一厘一毫都無所遁形。
根本瞞不住。
謝嶼不是熱烈的人,在感情方面更是有所愚鈍,他的喜歡就如一條在暗夜下靜緩流淌的月光河水,粼粼波紋閃着細碎的光。
大部分時候是溫吞沉斂的,克制自持。
但有時也會在難耐漫長的夜晚,他夢呓沙啞着嗓子叫她名字,洶湧翻騰到滿身淋漓汗水。
河水随時間蓄漲,直至今日,對她的愛慕整顆心都裝不下。
謝嶼真的好喜歡盛檸。
所以他演不好,裝不了,害怕在她灼灼的目光盯視下,他受了蠱惑般地,随時能把心剖開了,全盤托出。
好在盛檸目的并不在這兒,沒追問,她明顯打着别的小九九,頗有點耍賴意思地蹲了下來,“我走累了。”
謝嶼收了收神,“那我們歇一會兒,前面有椅子。”
盛檸看了眼路邊的長椅,沒動,“我的腳說,它罷工,一步也走不了了。”
安靜的空氣中傳來謝嶼一聲低笑,笑完他回身朝她走過來。
“蹲久了腿和腳會麻。盛檸,我們去椅子上坐。”
走得近了,盛檸就要仰起脖子看他。
謝嶼的長相絕不是看垃圾桶都深情的那種類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燈線太暖,籠瀉下來加了層濾鏡,他漆黑的眼垂着,睫毛半掩,恍恍然給人一種飽含情意的錯覺。
甚至連剛剛那句話的語氣,她都回味出了點哄的意味。
或許是這眼神給了盛檸莫名的底氣,至少他會容許她下一步的動作。青梅酒那點微醺的後勁兒也延遲地起了作用。
她朝他直直伸出手。
一賴耍到底,“起不來了。謝嶼……”
“我覺得,我也需要被牽一下。”
謝嶼愣住。見她不是在開玩笑,思考了片刻,把手柄套在了她手上,然後拉長伸縮繩,他握住繩子中間的部分。
顯然打算一端牽狗,一端牽她。
“……”
這個“牽”,他理解得相當字面。
好一個一繩兩用。
盛檸被他的直男腦子氣笑了。
“謝嶼,我是狗嗎?”
“嗯?”謝嶼還對她為什麼這麼問疑惑了一下,随後搖搖頭,“你不是。”
“……”
她當然知道她不是!她問這個問題的目的難道是叫他認真回答的嗎?
Nanky可能是沒臉看,覺得它主人智商突然掉線,默默把頭别開了,似乎還恨鐵不成鋼地歎了聲氣。
盛檸很是無奈地眨了眨眼,棕栗色的瞳仁被光映照得清亮剔透,說:“那你用狗繩牽我?合适嗎?”
謝嶼悶聲道:“……不合适。”
所以呢?然後呢?牽我起來啊!
牽狗用繩,牽人用手啊寶寶!
在盛老師的諄(瘋)諄(狂)教(暗)誨(示)下,謝嶼總算上道了一點,寬熱幹燥的手掌覆上她手腕,使力拉她起來。
盛檸對着這張臉,不由得感慨萬千。
老天賞了他萬花叢中遊的資本,他卻選擇在綠色無害的有機蔬菜棚裡老實待着。
偏偏這副單純,傻乎乎的模樣,她也喜歡的不得了。
嗯哼,自己看上的,慢慢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