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挑了靠門口的位置坐下。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
他們家泡飯的湯汁濃郁,浸入粒粒分明的米裡,圓而小的蝦仁格外香,嫩滑彈牙。
“很好吃。”謝嶼很給面子。
盛檸:“我以前在索城待過一陣子,對這裡雖然不算特别熟悉,但著名景點還是去過的,你要想去哪裡玩不用管我,這兩天有空我能陪你,沒空能給你提供攻略。”
“好。”謝嶼說,“你們明天拍的戲份不就是在海邊嗎?我就……先去看海吧。”
“好啊,小助理~”
謝嶼笑。
第二天早上九點,盛檸和謝嶼一起出現在拍攝現場。
副導演姓張,三十出頭,戴眼鏡,穿着馬甲和沙灘短褲,太陽帽和涼拖,簡直和當地打漁人毫不違和地融為一體,隻不過手裡拿的是對講機,踩在沙灘上指揮布景。
說實話,盛檸都走到她跟前了,還沒認出來她。
“喲,帶家屬來啊還。”
一旁有調笑聲起,盛檸循聲轉過臉,詫異了下,“張姐?差點沒認出來您。”
“害。”張副導自侃:“等這片子拍完我都覺着我能入龍宮戶口了。”
張副導視線往謝嶼身上放了放,笑着打趣道:“這是…..愛情比事業先豐收了?”
“您快别拿我找樂子了。”
盛檸大方介紹道:“這我朋友,順便來索城玩兩天。”
“哦哦。”張副導把手上剩的事交代給底下人,跟她說起正事:“我發你的劇本都看過了吧,對你沒難度,場數也不多,得感謝你大老遠跑來給我這個面子啊。”
“我還得感謝您有戲先想着我呢。”
“實在是突發情況,原定的那貨……”
張副導話一頓,複又擺擺手,“算了不提了,提起那玩意兒就鬧心。我先帶你去棚裡見見導演,一會兒弄妝造就拍了。”
“你……朋友,一個人沒問題吧?”
謝嶼跟盛檸說:“沒事不用管我,我在這附近随便轉轉。”
“嗯嗯好,我結束了給你打電話。”
謝嶼點頭,又對張副導有禮節地一颔首便離開了。
張副導為人不拘小節,有話就說:“怎麼你這朋友看着高大威猛,看你的眼神那麼小嬌夫啊?”
“……?!”謝嶼還沒走遠,盛檸一臉驚恐狀,“哪有啊?您别亂說!”
“哦,他單戀?刻意追來的?”
盛檸汗:“我單戀,正在追。”
“哦是嗎。”張副導:“不像。”
“起碼是個雙箭頭吧。”
盛檸:“……”
張副導在導演面前對盛檸一頓誇,盛檸聽得不好意思。
導演打量後對她也挺滿意,滿臉寫着四個字“因禍得福”,“行了,趕趕進度,因為那傻逼關系戶耽誤多少事?”
盛檸在他們的談話包括劇組工作人員的私下讨論中猜得七七八八。
應該是原定女演員是個資方插進來的關系戶,導演不怎麼喜歡她,偏偏那演員業務能力不行,就幾場戲一星期拍不下來,處處找事兒挑剔不說,還拿着雞毛當令箭,硬要加戲破壞故事線。
導演一怒之下決定換人。
角色妝造是定好的,不費事,就是她這個劉海有點難搞。
“誰給你剪的呀?得叫他賠錢了。”
盛檸戳手指:“我自己。”
發型老師:“……其實也,也還行,就是糙了點,你底子好,不影響。”
然後三個發型組的老師面色沉重地圍着她的劉海讨論。
商讨出來的方案效果還不錯,又分出點頭發勻給劉海,斜往一側垂出層次感,卷成羊毛小卷,更符合戲裡不谙世事的單純小綿羊人設,帶點圓鈍的可愛傻氣。
“Perfect!”
發型老師有種妙手回春的成就感。
“老師,我家還有個齊劉海,方便的話麻煩您能給剪一下嗎?”
發型老師:“……也你剪的?”
盛檸:“他自己剪的。”
發型老師了然:“怪不得一家呢。”
“……”
做完妝造,導演領着她和對手男演員走了下戲,很快正式開拍。
“你好,這裡正在拍攝,不讓拍,謝謝配合。”
“演員朋友,沒事,讓他拍吧。”張副導走過來,打發走了場管,“能讓我看看你拍的嗎?”
謝嶼把相機遞給她。
張副導一看就很懂,笑眯眯道:“鏡頭認人啊,拍得不錯。”
謝嶼仿佛被戳穿心事,沒說話,擡眼望向海邊的身影。
不遠處山林蔥茏,海天蔚藍一線,浪花翻着白沫拍打礁石。微風下海面輕起波圈粼光,最協調的色彩暈抹在邊際,西斜的紅圓太陽像是綴在另一片自然造就的粉霧海裡。
盛檸踩在沙子上小跑,雙臂舒展開,時而立起腳尖,像隻振翅欲飛的鳥兒,即将飛向藍天,飛向大海,飛向自由。
裙角翩翩,風也偏愛她,好似繞着她在跟她玩鬧。
她轉身走近男演員,說着台詞。
倏爾感到什麼,她朝某個方向望去。
謝嶼的視線,得到回應。
她笑容燦燦。
拍得多了,拍得久了。
鏡頭有生命力,自然是認人的。
他也終于,以不同的身份,走向了戲中閃閃發光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