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啊不是……除了小蛋糕,我還有别的東西要給你。”謝嶼捏緊了指節,臉皮上微微浮起的熱意将他自亂的陣腳燙得更亂。
盛檸驚奇地眨眨眼打量他。
她這次又沒主動出擊,他怎麼一聲不吭地又紅啦?
既好奇那個别的東西藏哪了,同時又忽地想到了什麼,“不會吧?你身上不會還藏着我昨晚提到的臭豆腐吧?”
說着,半信半疑地過去嗅他。
她本意還是想逗他,沒想到真的聞到了味道。
卻是花的馨香。
在雨水沖起的濕潮中,混着男人身上某種不知名的清淡暖調香,隐晦小心,意料之外地撲來。
像是預知到即将的場景,盛檸眼珠終于轉到他手臂處微微鼓起的外套,猜測剛有了雛形,外套被他掀開,她大腦便近乎空白地宕了機。
在盛檸面前,要是讓謝嶼做準備,那是無論怎麼準備也不能從容有餘的。
即使打過腹稿,也因猝然的開口忘了個幹淨。
“呃……”
“那位老太太是賣花的。”他先介紹了這麼一句。
“花很漂亮。”
“我看到花的時候想起了你。”
“就,買來花送給你。”
一句一句往外蹦。
想好了一大堆不想讓她感到奇怪和莫名的送花理由,最後還是完全憑本能說出自己真心的感受。
蹦完臉也紅透了。
哪有人隻是送個花又不是表白就害羞成這樣的?
屋檐下的這塊小地方支載着各色躲雨的路人,他們在最角落,說話聲音不大,原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突然身後一疊聲:“哇。”
落湯雞一号豔羨地瞧着他們,眼裡是對愛情的渴望,“哥哥姐姐好浪漫哦。”
落湯雞二号嘻嘻哈哈:“嗅着狗糧味兒我就來了。”
“……”
不少人八卦地看過來,盛檸不好在這種情況下說些什麼,先接過了花,動作都顯得有些機械。
謝嶼:“謝謝。”
盛檸:“……不客氣?”
兩人尴尬的眼神開始四處忙起來。
不過很快,周圍人的注意力又被另一邊的一聲“哇”搶走。
有人驚呼:“有彩虹!!!”
雨還沒停,太陽卻在薄雲波浪的邊沿俏皮地露了頭。
索城的這處城中村比較特殊,不落敗也不髒亂,反而有海島小鎮的清新風情,是有名的拍攝景地,此刻,郁蔥林木經洗滌過後綠得發亮,藍白色的建築旁風車葉扇轉悠。
七彩的光暈彎成璀璨的橋,萦繞着水汽繪成潋滟的畫。
這景面像學生時代會寫下三言兩語寄托心事,夾在課本裡收藏的明信片。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愁眉苦臉的人也拍起照,不開心一掃而空。
生活不就是這樣,你以為的倒黴,又怎麼知道是不是驚喜的鋪墊。
美好在下一秒就會降臨。
落雨變緩,檐角成串地嗒嗒滴水,淋在肩頭,謝嶼再次打開傘,偏向她。
他有些懊悔地随口說道:“我不來接你是不是還會好一點?起碼不會讓你淋濕。”
這樣她下了戲可以搭劇組的車,也可以打車,不會等他到雨變大。
雨絲斜飄,花被捧在懷裡,香氣沁沁。
盛檸搖搖頭,不贊同他的話。
“可是你來了呀。”
那雙晶潤瞳仁裡折出琥珀般明透的溫柔色澤,漾着笑意,“你來了。”
“經過前弗街,這世界上就少了一個淋雨的人。然後,來到我身邊……”
“這世界上就又多了一個擁有小蛋糕和玫瑰花的快樂小女孩。”
良久,謝嶼沒說話。
盛檸笑了笑,問:“在想什麼?”
謝嶼不言,隻看着她,低下來的目光是那樣穿不盡滴不透的缱绻深長。
他忽然又想起。
自己一整個與周邊格不相入的無聊癟味的青春。
仿佛一段無聲啞然的音軌,開始和結束都平泛無期,直至十八歲時的校園裡,少女義無反顧奔向他來為他撐了一把傘。
音軌的末尾注入明悅的節奏。
那是個黯淡的陰雨天,卻是他生活明亮的開始。
而現在,他和她撐着同一把傘,站在屋檐下躲雨。
她不知道他,不記得他,都沒關系。
能再遇到她,能喜歡她,能真真切切地站在她身邊。
他深感有幸。
很久很久,他回答說。
“我在想,今天的風景真好。”
今天的風景真好。
晴雨現彩虹。
在這樣難遇的風景中,外套下藏着的是白漸變粉的玫瑰花。
他心下藏的是,澎湃潮漲的浪,和如同這晴雨般溫暖濕漉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