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卻讓他的女神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為了騙農戶的錢費這麼多心思,竟然還想到了捉妖附身的方法,呵。”慕蘇冷笑,但這樣沉着的冷怒更讓人畏懼,“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她平日裡都會刻意掩飾自己的氣息,這時訓示後輩,氣場全開,壓迫感逼得王大和江博康都露出了頗為敬畏拘束的表情。卓起非很害怕這樣的慕蘇。
“我并不是為了金錢。”他喏喏道,“近期下山遊曆,我驚訝的發現許多修真同道利用自己的能力博得了許多凡人追捧,享受權力和尊敬,我一時羨慕非常,也想體會那種被尊崇的感覺。但天下太平,我并沒有遇到什麼可以展現我能力的事,正好遇到了這人為了他娘的頑疾四處求醫,我便去了,診得他娘一是腦血積淤,二是身體勞損,才會導緻體質虛弱到卧床難起。”
“治好他娘,我差了一味藥,我本來的設計是,用小妖附身讓他娘動起來,先讓他相信我的本事,待我做好藥,他也差不多因為他娘的奇怪行為來找我了,那時我就可以将小妖除去,治好他娘,還能以此博得一些名聲。”
“我已經做好了需要的丹藥,這一次來就是準備除掉妖物,将丹藥拿給王大。我沒想到會碰到師叔。”
将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他偷偷擡頭看了慕蘇一眼,想知道慕蘇的反應。元華宗的宗門禁令嚴令禁止弟子以任何媒介任何途徑附身控制他人,他犯了大戒,受多大的懲罰都有可能,但他還是希望能罰得輕些。
慕蘇臉色冰冷,卻沒有看他,隻道:“元華宗入門的課程是怎麼教你的?若是小妖失控奪了無辜老人性命,你要如何去賠?”
“……”卓起非沒臉回答——他之前從沒考慮過小妖失控的問題,但失控是完全有可能的,他狠狠又磕了兩個頭,道,“玄起知道自己道心失察,大錯特錯,師叔如何罰玄起,就算師叔将玄起逐出師門,玄起都毫無怨言。”
逐出師門……這四個字讓慕蘇愣了一下,前世記憶湧上心頭,将容染逐出師門後的自責悔恨終于讓她的問責情緒降溫了很多。
上一世阿染被上官龍越的體貼欺騙,那時候她被怒氣蒙蔽心神也是如此,自以為将她逐出師門是足夠嚴苛公正的,實際上不過是在發洩自己的怒氣。卓起非心懷惡念,但無刻意害人的心思,也未釀成大錯,雖然與阿染相比确實該受嚴厲懲罰,但她當真是想将他逐出師門嗎?
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神。
慕蘇問責卓起非時,容染插不上話,但慕蘇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讓容染心裡一揪。慕蘇是因為宗門弟子這般不當的行為而自責?可是這并不是她的錯。
良久之後慕蘇才問道:“藥呢?”
卓起非見慕蘇神色語氣都放松了許多,連忙将藥從儲物靈器中取出。起身的一瞬他因為長久的跪地踉跄了一下,但他穩住了身形,将藥放在了桌上,會意地對一旁的王大道:“王大,這藥可除去心腦積淤,還可放松你娘勞損過度的身體,隻需服下之後好生照顧幾日她就會醒來,然後她就能無病無痛安然享幾年天倫之樂了。”
王大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個局面,剛剛自己恭敬得不得了的仙師此時小心仔細的跟自己說話,他覺得像做夢一樣,木頭似的聽了,沒敢動。
卓起非也不再管他,走到慕蘇身前,臉紅又羞愧的候着:“慕師叔。”
“念在你此次并非故意為惡,也未造成什麼大的惡果,我便給你一個機會。”她看向王大,問,“王公子,我宗門内弟子欺瞞于你,險些害了你母親。今日我是如何罰他,便全聽王公子你的。”
王大一介農夫,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被人叫作王公子,還是被一個天仙一樣的人物。他當即反應過來,如夢初醒般,“仙人姑娘你……你别這樣,我就是個莽夫,你這樣禮貌待我,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被衆人看得臉紅緊張,懦懦道:“我雖然很生氣,但我娘現在不僅能醒,還能健健康康過日子。我、我也知道你們這些仙人,修、修行不易,逐出師門太重了,仙人姑娘你換一個懲罰吧。”
卓起非愣了,他回過神來,也是第一次對這個叫做王大的農人發自真心地行了一禮。
慕蘇想了想,道:“那便罰你思過三十年,你可接受?”
思過要去元華宗的禁心陣法,陣法之中靈氣稀薄,修為難有進步。三十年對才金丹期的卓起非來說很長,但是已經比卓起非所猜想的大多數懲罰都輕了,若能挽回一些慕蘇對自己的印象,他願意:“玄起接受。”
“善因善果,惡因惡果,玄起,望你知錯能改,好自為之。阿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