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大門,看見了陳柏青院子裡的小電驢。
就算他因為被人騙,買了二手電動車,與她也并沒什麼關系,可她還是鬼使神差走了進去,打量起來。
陳柏青卻心虛,找了個借口:“呃…也沒什麼大麻煩,隻是充不進去電。”
白帆:“你能行麼?”
陳柏青:“什麼?”
白帆:“去跟人家理論。”她已然有些了解他,覺得他這人實在不擅長處理麻煩的口舌。
“哦,呵呵,不用理論,車行包售後的。”
“包售後是為了讓你過去換零件另收費吧。”
“不能,剛買的,還在保修期裡,呵呵。”
“算了,待會兒我陪你去一趟吧。”
陳柏青更心虛:“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呵呵,我中午就去修好,下午就能送你去幼兒園接小蕊。”
白帆嫌棄道:“算了吧…你這雜牌車,我是不敢坐了!”
陳柏青聰明反被聰明誤:“它不是雜牌車,它隻是沒那麼大名氣,就跟我一樣,沒名氣但不代表技術差啊,性價比很高的,呵呵。我下午反正還要去市區取照片,順路送你,就這麼說定了啊。”
白帆身體乏累:“你真能修好麼?”
陳柏青:“我都懷疑它根本沒毛病,可能是我充電的方式不對,說不定都不用修,呵呵,怎麼可能剛買回來就有問題?肯定是我哪裡弄錯了…”
他既這樣說,她懶得再管閑事。
送她出門,陳柏青猶豫着問出口:“那個…盧莞知不知道你…焦慮症的事啊?”
白帆停下腳步,有些上頭:“你這人怎麼老揪着我這點不放,在你眼裡,我是神經病還是殘疾人?我有什麼驕傲的,要把這點事昭告天下嗎?”
陳柏青鼓足了勇氣:“呃…不是。我昨晚回來時,看你和小蕊在院子裡的樣子,你當時是不是…白帆,我不想揭你的傷疤,但我覺得至少應該告訴家人和盧莞,他們很愛你也很擔心你,讓大家知道你的狀況,才能知道該怎麼照顧你…”
“我不需要照顧!陳柏青,你憑什麼跟我說這些話?你不覺得你很自以為是嗎!你知道什麼?”白帆生了氣,掉頭就走。
“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才更讓人擔心啊!”陳柏青在後面緊追一句。
不知白帆是否聽見,她已經回了自家。
回家吃過午飯,白帆便回屋躺下。昨晚睡得不好,今天又突然起了早,撐到現在,身子其實已經虛得很,好心惦着再撐一撐,幫他解決一下電動車的事,誰知讓他得寸進尺,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她想怎樣處理,關他哪門子事!
本該是睡得着午覺的,可腦子裡莫名回蕩着他的話,她不由得反思起來:昨晚上自己那樣子,是不是真的影響到小蕊了?小蕊那麼敏感又懂事,她本該是在隔壁花房裡玩不夠的,許是因為看出自己狀态不好,回家吃過晚飯便沒再纏着自己去隔壁玩。唉,怎麼偏偏叫小蕊碰上…
下午去接小蕊時,要表現得好一點呐!那現在更要好好睡一覺,攢足精神和體力,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一百一十九隻羊,一百二十隻羊…啊,好煩!為什麼睡不着!明明就很困!
左邊耳朵裡一陣短暫的蜂鳴。
吓得白帆睜開了眼,一直等到耳鳴結束,短短幾秒鐘,攪得她好不容易穩當下來的心神又一陣慌亂,緊跟着的,是“咚咚”有力的心跳聲,并不快,但心髒每跳動一下,耳朵都聽得清清楚楚。
控制不了的事,又有什麼好控制的。
白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對着空氣,也是對着自己:“辛苦了啊,白帆。”
不去處理它,竟也不知不覺睡着了。
下午,媽媽推了推白帆的胳膊:“帆子,三點半了,中午睡多了,晚上可要遭罪的。你不是還要去接小蕊?”
白帆昏昏沉沉,她做了好長的夢,以至于醒來也不覺得輕松,反而更累了。
“小陳來了,他問你打算幾點出發?他順路送你過去。”
“哦,我不用他送,讓他不用等我。”
媽媽頓了頓:“他如果順路,就讓他送送吧,有個人陪着你,我也放心些。盧莞不好意思向我和你爸開口,我們倆也不好去接小蕊,免得給她太大壓力,但其實我和你爸都不太放心…看孩子最累人了…”
沒想到,父母有這麼大的擔心和顧慮,白帆心裡也不好收起來,撐着身子坐起:“媽,有什麼好擔心的,小蕊文靜乖巧,哪累着我了?”
媽媽擔心道:“小蕊懂事,但畢竟不是你自己的孩子,要幫别人擔責任,你就得更上心。就算不累身子,也是累心,你今天連午覺都睡上了,還嘴硬?你不說,媽也知道你。”
白帆:“媽,我待會兒和陳柏青一起去,你放心吧。”
媽媽笑道:“好,小陳還在院子等着,我去跟他說一聲。”
白帆盤坐在床上,又想起陳柏青上午那番話來。
下了床,突然覺得腿軟,頭重腳輕的,又迅速坐回床上,後腦勺繃得緊,一股血流湧上,腦子瞬間涼涼的。看了看手表,不能再拖了,該去接小蕊了,睡午覺前才下定決定好好表現,現在卻這樣…真令她自己也覺得沮喪,才第二天,就弱成這樣?也太不濟事了,簡直是沒用!
可以的,可以站起來的!白帆扶着床沿,緩緩站定,深呼吸一口,硬着頭皮走出去幾步,卻還是靠上了門框,急得想哭。
但她從小時候就有“儲存情緒”的本領,哭是要哭的,但可以在大腦裡某處先存起來等一等,等她先将更要緊的事情理智地安排完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