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刺繡是靜母妃教的。
說來好笑,連靜母妃自己的女兒,都沒學到她那樣的手藝,我卻偷了有七成在手。等到靜母妃年紀上去,眼睛看不太見,我自然而然就将她比了下去。這并非是我在驕傲什麼,隻是感慨罷了。
任郎總在我耳邊嘀咕,說我千金之軀,不知費這些心思是為什麼。他貼身的鞋襪,香囊,都經我手。
我後來才告訴他,因為母親總看到我做的東西笑。所以養成了習慣。
我的母親,也就是宮中的嘉貴嫔。她并不是我的生母,等我明白這件事後,我便時而感到痛苦,我的生母是父皇極其寵愛的淑妃甄氏,可在我剛滿月時她就抛棄我離開皇宮,兜兜轉轉,我所以到了母親膝下。
母親出身不高,又早早失寵,所以把全部的愛都給了我。而我看着總是一臉悲切的母親,也不願傷了她的心,去撿什麼高枝,本來嘛,帝姬成年就會被指婚,然後嫁出去,能與母親待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太短。
靜母妃是母親唯一的好友。
母親心善,偏什麼技藝都不太會,盡管宮中有師傅教習,我似乎也随了母親,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于是靜母妃教我女工。
靜母妃自己的女兒,令娴帝姬,小時候似乎因為靜母妃犯錯,所以抱到了皇祖母那養,我不太記得這段事了,隻記得忽然有一天我就不能再去長楊宮玩耍,而母親抱着我,念叨着靜母妃的事,一味地掉眼淚,說從此她真的隻有我了。
我當時覺得苦痛,這後宮之中,我唯有靜母妃與母親兩個人算得至親。我的生母淑妃甄氏與我感情淡漠,我常常看見那張臉心裡就莫名覺得恐怖。溫肅皇後待我不錯,但看我的眼睛總莫名不似她看其他姐姐妹妹那樣,後來的母後胡氏嘴上說着将所有孩子視若己出,其實心裡唯獨偏愛她親生的女兒珍缡,我看得出。
但這樣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畢竟,我好歹有母親疼愛。
母親央求母後,不求通達顯貴,隻求将我留在京中,莫要将我嫁得太遠。我理解她的心,靜母妃後來解除禁足,遙遙一見令娴,就淚眼婆娑,這不是說我就不能理解令娴對靜母妃初初冷漠的樣子。
皇祖母剛病逝的時候,靜母妃百般疼愛這個女兒,令娴卻還是不大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