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欽覺得錦聿的身手好,他看過錦聿同玄鷹閣的殺手生死搏鬥,十來個人雖然處于下風,但絲毫不遜色,招式不拖泥帶水、幹脆利落,不免讓人眼前一亮。
錦聿猶豫片刻,收回手同意了。
翌日長樂殿,錦聿伺候蕭折淵更衣,蕭折淵攤開雙手,垂眸看着比他矮半個頭的錦聿,他戴着半張面具,另外半張臉可謂是淡極生豔,越發蒼白的膚色襯得眉眼更加深色。
“身子如何了?”蕭折淵問。
錦聿擡眸,‘無妨。’
蕭折淵看不懂,也沒想看懂,他揚起半邊唇,眼神輕飄飄地放在錦聿身上,“你昨晚暈倒在孤的懷裡,渾身發抖,好可憐~”
他語氣盡顯放蕩,錦聿聽出其中的戲谑之意,但他如今淪為階下囚,蕭折淵想說什麼也就随他去了,折辱幾句不會讓他掉塊肉………
錦聿這麼想着,直到看到蕭折淵伸手過來的那一刻,他渾身一僵,硬生生忍住了沒躲開。
蕭折淵撫上他的臉頰,看到他眼中明晃晃冰冷的殺意,蕭折淵不怒反笑,“想殺孤?”
錦聿直視着蕭折淵,兩人一高一低對峙着,在外人看來是極其恩愛的一幕,尤其是蕭折淵看着錦聿的那雙眼含情脈脈。
司徒悠從正廳繞到寝殿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立馬捂住眼睛,及時撤回腳步折身就走,“打擾了,二位繼續。”
蕭折淵:“………”
錦聿:“………”
蕭折淵轉過身時嘴角還笑着,盯着錦聿的眼神帶着輕蔑和不屑,極其嚣張。
司徒悠身着便服,正同塵欽閑聊,見蕭折淵出來,他連忙上前去,一臉八卦,“咋回事?有情況啊?你倆不是仇人麼?搞上了?”
蕭折淵擰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粗俗。”
“哎喲,我一介武夫,你能指望我說什麼好聽的話?”司徒悠跟在他身後,“沒搞上你幹麼用那種眼神看人家?我還以為你開竅了呢。”
這話說得蕭折淵不解,甚至還白了他一眼,“開竅?孤又不是傻子。”
“………”司徒悠看他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懂情愛,能意識到這玩意兒,心裡頓時鄙夷不屑,“指望你開竅得了吧,滿腦子都是算計的男人,你能懂什麼?”
“沒話說就滾。”蕭折淵驅客。
“我有話說!”司徒悠大喇喇往他旁邊一坐,歎氣道:“我爹去北境是九死一生,都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但是你将龍騎軍調撥出去膽子也太大了,你不怕………”
司徒悠說到一半見錦聿出來,他立馬閉嘴了,錦聿颔首示意,然後出去了。
“說。”見司徒悠盯着人離開,蕭折淵一陣煩躁,那一閃而過不痛不癢的異樣情緒被不耐煩取代,語氣也狠厲。
“哦。”司徒悠回過神來,“不是,我是好奇,你倆個是世仇,沒打起來也就罷了,怎麼還能和顔悅色的說話呢?”
“你眼瞎。”蕭折淵罵他,哪隻眼睛看到他倆和顔悅色的說話了?
“不是!那不是明擺………”
“說正事。”
被蕭折淵一瞪,司徒悠立馬回到正事上,“我的意思是,你把龍騎軍調撥出去,萬一蕭折瑾借機告你謀權篡位的罪名怎麼辦?這擺在明面上的事!陛下正找機會廢黜你這個太子殿下!你這心也太大了!”
“你也太看得起陛下了。”蕭折淵抿了口茶,不緊不慢道:“色厲内荏的東西,你以為他不怕廢黜孤這個太子,孤起兵造反麼?北雁城現在隻剩五萬兵力,蕭老将軍一個人帶領十萬步兵,陛下又下令涼州兵馬過去支援,宮中南北軍不過五萬,你怕什麼?”
“再說了,孤也是怕你們司徒家斷子絕孫。”蕭折淵道。
“斷子絕孫那是一定的。”司徒悠小聲道了一句,蕭折淵沒聽清,“什麼?”
“我是說………身為将軍,上戰場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我爹說了!男人死在戰場上!那是為國為民!隻要日後奉我為神明、指匈奴為惡鬼!那就值了!”司徒悠說得慷慨激昂,“你以為我爹沒想過回不來啊?我娘眼睛都要哭瞎了!但是他忠的不是君!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他隻是看不得百姓受苦,他不上戰場平息,等匈奴鐵馬兵戈打到長安城門下,誰來救這幫百姓?!”
蕭太祖登基之初,因戰事傷民傷财,所以講究無為而治,與民休養生息的國策,下令輕徭薄賦,由十五稅改至三十稅一,後來一段時間國庫充盈、州郡富庶,民間一副太平景象,到了先帝時,因幾個皇子争權奪勢,朝中朋黨勾結,導緻一些貪官污吏趁其不備壓榨百姓,元隆帝繼位時,大雍民生凋敝初見端倪。
現如今的大雍殘破不堪,猶風中落葉,岌岌可危,再加上元隆帝前幾年命人南征北戰,傷民傷财,百姓叫苦不疊,朝中重臣也自顧不暇,都在觀望這風詭雲谲的朝堂上,誰能登上皇位。
蕭折淵聞言,他悠悠道:“但孤希望你活下來。”
司徒悠聽了一陣感動,“淮之,你放心,咱倆的情誼,即便我以後娶媳婦了,我要是有娃,認你作幹爹!那可太牛逼了!皇帝作幹爹,那不得橫着走!”
司徒悠最後一句說得小聲,生怕隔牆有耳給人鑽了空子。
蕭折淵跟看智障似的,懶得同他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