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進來伺候的宮女見那暖帳裡頭的兩道人影,不由震驚,但未敢出聲,隻靜靜地等候在一旁,直到太子殿下率先起身。
“輕聲些。”太子殿下一副餍足的神态。
宮女小心翼翼颔首。
等蕭折淵出去了,錦聿才睜開眼,他一夜未眠,頭腦發脹,下床時身形一晃,扶住床柱才穩住。
錦聿未從正廳出去,他悄悄從窗口逃出,回到自己的廂房。
洗漱一番後就想躺下休息,結果不到半個時辰,蕭折淵就派人來尋他。
錦聿陰沉着臉,坐在床邊遲遲未動,半晌才起身出去。
來到長樂殿,蕭折淵正在用膳,他瞥了他一眼,“愣着幹什麼?過來吃飯。”
錦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才走過去,坐在蕭折淵身邊。
蕭折淵往他碗中夾菜,見錦聿拾起筷子吃起來,他一笑,似乎是看穿了錦聿的心思,低聲在他耳邊道:“聿兒太瘦了,孤抱着都硌手,吃胖些比較好。”
錦聿被這一聲‘聿兒’叫得渾身寒顫,眉眼間染上厭惡,他埋着頭不言,細嚼慢咽。
用過膳,蕭折淵要去書房,錦聿正準備回廂房去,誰知蕭折淵背後跟長眼睛似的,轉過身來盯着他,“困了就在孤這裡睡。”
錦聿被一句話定在原地,等蕭折淵不見了身影,他才回到寝殿坐在床邊,并未躺下休息。
今日天氣暗沉,不如往日那般明媚,塵欽和塵冥閑來無事坐在屋頂閑聊。
“你說殿下他到底幾個意思?”塵欽納悶,“今天早上我聽宮女說,錦公子是從殿下寝殿裡出來的!昨天殿下讓我先退下,我還以為是什麼要跟錦公子交代,沒想到、殿下他……?”
“殿下不是會戲弄他人的那種人。”塵冥一臉淡定,卻語出驚人,“他應當是喜歡錦公子。”
塵欽震驚,“喜歡人哪有這樣強迫的。”
“每個人喜歡的方式不一樣。”塵冥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說話嚴肅又正經,刻闆又無趣。
但塵欽一看他這副模樣就想逗他,他用手肘撞了撞塵冥,挑眉,“那你喜歡我的方式是哪一種?”
塵冥耳廓紅了,他目視前方,沒回答塵欽的話。
塵欽笑得不行,這時聽到了一聲。
“你們兩個,給孤滾下來。”
塵欽吓得差點從屋頂滾下來,好在被塵冥扶了一把,兩人連忙飛身下去,跟着蕭折淵進了書房。
北雁城被占領,司徒悠所帶領的軍隊已在鄢支道徘徊一個月,然而天險扼守門戶,北雁城久攻不下,這時一封密信傳到司徒悠手中,司徒悠再三斟酌,決定以身犯險試一試。
蕭折淵信中提到:從酆陽西北迂回北雁城,從天而降,但懸崖深谷、山崖陡峭,需要鑿山開棧道,耗時費力,謹慎琢之。
北雁城曆來兵家必争之地,天險難攻,但與其久攻浪費時間,不如另走蹊徑,司徒悠聽取了蕭折淵的意見,又留下一部分人做掩護,也是為了到時前後夾擊。
“小将軍帶了五萬士兵繞道,留下七萬士兵駐守鄢支道,準備聯合從後偷襲夾擊,估計兩個月的時間,就可開出一條棧道直抵北雁城。”塵欽道。
“北雁城中,匈奴多少人?”蕭折淵問。
“大概十五萬。”塵欽道。
蕭折淵聞言歎了口氣,不再言,這時塵欽又道:“殿下,那奶娘屬下已安排人送進了丞相府,不出幾日,整個長安必将滿城風雨。”
蕭折淵輕笑一聲,“知道了,下去吧。”
用過晚膳,錦聿依舊被勒令呆在長樂殿,他坐在床邊未躺下,整整一天都沒阖過眼,直到蕭折淵進來,他才躺下翻過身裝睡。
蕭折淵餘光瞥到一點動靜,嘴角上揚,也不拆穿他,去了後院沐浴。
夜深人靜,整個東宮寂寥無人,蕭折淵已然入睡,錦聿被他摟在懷裡,他睜開眼,耳聽八方,他小心翼翼地挪開蕭折淵搭在他腰間的手,跟做賊似的從他懷裡起身,動作十分謹慎。
錦聿從窗口翻了出去,他迅速回到廂房帶了幾樣自己的東西,兩本簿子和一些銀兩,随即便離開。
東宮巡邏侍衛交替,錦聿怕引人注目,不敢走屋頂,隻能沿着屋檐躲着人朝宮外逃。
他看到敞開的東宮大門,沒有侍衛看守,錦聿覺得不太對勁,隻要跨過那個門檻他就可以離開這裡了,但兩扇敞開的門猶如深淵巨口,似乎要将他吞沒………
錦聿還沒走近,門口那處忽然閃出兩個影衛的身影,四周陸續出現的影衛将他團團包圍,錦聿心下一驚,手腳發涼,他握着劍柄,聽到後面幽幽一聲。
“你要去哪兒?”
錦聿蓦地轉過身,看到蕭折淵從塵欽身後走出來,他的臉色依舊和顔悅色,但是那雙眼睛死死盯着錦聿,猶如蛇信子,陰冷狠毒地鎖定獵物,令人忍不住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