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落在兩人發頂,眼睫,鼻尖,觸碰的瞬間又消失不見,隻留下滑落的雪水。
被楚秋池抱住時,那些壓在身上的重擔,硬撐多日的強大頃刻間消融,他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時。
回到當初可以在楚秋池面前不管不顧委屈的時候。
周遭是兵刃相向的聲音,他們站立的地方被隔絕開來。
鐘未期背後被劍刃刺破的地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但在被楚秋池雙手勾住脖頸抱住後,卻又神奇的感覺不到任何不适。
他能感覺到楚秋池并沒有用力,環在脖子上的手也隻是虛攏着,像是生怕抱太緊弄疼了自己。
他垂下頭,像大型犬類受傷後在信任的人面前一般埋在楚秋池頸窩,又環住楚秋池的腰,稍稍用力兩人之間便嚴絲合縫的緊挨着。
“嗯,你來救我了”
鐘未期的聲音聽上去極低,因為疲勞有明顯的沙啞。
楚秋池手指不由得僵住,心中怒火更甚。
他松開雙手,離開了被鐘未期反客為主的擁抱。
鐘未期再擡頭,看見的就是那張漂亮的臉帶着怒氣,眉心蹙起,一看便是動了大氣。
為了防止楚秋池因為過于生氣而管殺不管自己命的情況出現,鐘未期勾住他的手,撓了撓掌心。
“許久沒跟秋池哥哥比試了,這次比比?”
知道這人是在澆自己的火氣,楚秋池轉身面對那些意圖沖破防護殺死他們二人的敵軍“規則”
聽到楚秋池這簡潔明了的問話,鐘未期也轉過身與楚秋池背靠背,說話時帶了點爽朗張揚的笑意“不比什麼複雜的,看誰先突破重圍,取走那位将軍的項上人頭”
楚秋池握緊劍柄,看了眼四周随意應道“有賭注?”
鐘未期随手戳破一個漏網之魚的脖子“有”
楚秋池笑了聲“那就各憑所能”
鐘未期轉了轉手腕,勾起唇角“嗯,各憑所能”
兩人同時動身,一左一右朝着人群沖去。
楚秋池用劍身抵住攻擊,用力踹過去,又抓住這點時間長腿一掃将另外一波人撂倒。
幾乎是同時,他的左手便已出現一把短刀,取走了這些人的命。
病才好沒多久就連着趕路奔波,楚秋池在戰場之上有些許吃力,但對付這些人卻也足夠。
他吐出一口氣,腳尖一點迅速跨出一大段位置。
不知殺了多少人,開了多久路,楚秋池手握折哀,橫在了那位主帥的側頸。
而鐘未期也站在了那人身後,擡腳便踢,在他受不住跪下時,用覆君抵上了他的脊背。
見鐘未期沒有立刻動手,楚秋池猜到他的意圖,手腕一動,折哀就劃破了跪着的人的脖子,動作幹淨利落給人反應的時間都沒留。
援兵來得及時,如今倭寇一方的主帥又死在楚秋池手中,本就處于下風的倭賊徹底沒了主心骨。
這一刻,玄城将士與援軍幾乎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将入侵裕朝疆土的外賊打得節節敗退。
“殺!!”
“一群孬種!爺爺我今天就把你們打回狗窩!”
“我呸!狗屁不是的東西滾出玄城!”
……………
楚秋池聽着一個又一個将士的聲音,跟鐘未期對視一眼。
他說“結束了”
話音剛落,楚秋池便失去了意識,眼前一切都離自己遠去。
他隻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人的懷抱,在聞到熟悉氣味時,放下了所有戒備。
“他們怎麼還沒醒啊!”
“軍醫呢?實在不行把玄城的大夫都叫來啊!”
“鐘老将軍不知所蹤,玄城那位知府便反了天了?!”
“二位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楚大人乃是疲勞所緻的昏迷,鐘小将軍受了重傷本就不該上戰場,這突然暈過去也是合理的”
“兩日!兩日之内必醒!”
楚秋池動了動手指,皺起眉頭低聲呢喃“好吵……”
他的意識漸漸蘇醒,周圍好像有好幾個人的聲音在耳朵邊争吵,跟蚊子似的。
在吐出兩個字後,他就沒了力氣繼續開口,隻能奮力睜開眼,強撐看向四周。
床榻邊站着三個人,其中兩位身形熟悉,另一位面孔陌生,被宋青壁和雲山包圍在中間,焦頭爛額的說些什麼。
而在聽見自己開口後,那兩人便趕緊拽着陌生老者過來。
“鄭大人,我們家公子醒了,您快再給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千萬别落下什麼病根!”
被雲山稱作鄭大人的老者連連點頭,給楚秋池把了脈,又紮了幾針。
“楚大人體質羸弱,連日奔波身體自是受不住,身子養好前切勿動怒,憂傷過度或是上戰場,按時服藥靜養半月即可”
鄭大人将針收回,說完後就被下人引着去竈房煎藥。
楚秋池始終沒說話,他的腰被身邊昏迷的人禁锢得死緊,像是那人生怕在自己無還手之力時,楚秋池會被他人搶去傷到。
他想握住鐘未期環住自己的手,卻沒力氣擡起,隻得作罷。
“雲……”楚秋池想讓雲山給自己倒點水,開口時才發現自己聲音啞得不像話。
他的眉頭又控制不住皺起,好在雲山這些年跟在楚秋池身邊很清楚自家公子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