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轼!這就是你帶出來的人!”
“當初舅舅就不該讓一個女人入我六扇門,她今日敢忤逆祁瑱刺瞎上官策的一隻眼,明日就敢忤逆我闖下更大的禍!”
聞言唐皎忍不住蹙眉,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掠過幾分戾氣。
“吳勇,注意你的措辭。誰說眼睛是唐皎刺的?你看到了?還是東廠的人看到了?”
“那是誰!上官策的案子全權交給了東廠鎮撫使,結果在轉交人的關頭有人混入牢房刺瞎了上官策的左眼,使得東廠的大人向上官家提出的條件折了不少。”
“我一打聽,你瞧怎麼着?”
吳勇冷哼一聲,試圖引起周圍人的關注,誰料衆人隻是低頭吃茶,隻有柳轼以不屑的目光回應着他。
“哼!當日看守牢獄的就是唐皎。連這麼小的案子都處理不好,她有什麼資格躍過我一個總捕直接和東廠對接?”
“東廠的人未怪罪,你又多言些什麼?舉薦唐皎的是總領,你難不成是在懷疑總領?”
“一定是你去求舅舅的!不然唐皎一個女人,她....”
話還未說完,身着墨黑公服的男人走進了大堂。坐在椅子上的衆人一改慵懶常态,紛紛起身向着司徒沙行禮。吳勇嗓子一哽,小心翼翼地偷瞄着司徒沙。對方冷冷盯了他一眼,吳勇吓得脖子一縮。
唐皎未動,看着司徒沙走到了自己面前,坐到了大堂的主座上。
“怎麼回事?”
“屬下辦事不力,讓歹人混入了牢獄,闖了禍,願領罰。”
“你不是讓歹人混了進去,你是根本就沒有看管牢獄,反倒去理會勞什子的失蹤案了。”
司徒沙當着衆人的面歎息出聲,他頻頻搖頭,“你知不知道這次曆練的機會花了我多少功夫。”
“屬下知道。”
“你确實知道,可你還是改不了倔性子。你師父那麼圓滑的人怎麼教出來了你呢?”
司徒沙好像真有些想不明白,他看看柳轼,又看看唐皎,越看越疑惑。
“知道為什麼當初我不将你分到你師父手下嗎?”
柳轼一聽這語氣就知道該說自己了,他在心中無聲歎息,靜待司徒沙的後文。
“你和你師父生活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将他的圓滑學上幾分,就是繼續待着又有什麼意義呢?”
“吳勇雖然蠢,但你在他手下辦事能磨煉性子,可我好像又看錯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忍不住嗤笑一聲,又被司徒沙看似毫無壓力的眼神吓到,忙着垂下頭。
“唐皎啊,看看現實。東廠不是六扇門能惹的,祁瑱這回能忍你,下次呢?”
“唐皎知錯。”
女人嘴上說着,眼神還是沒有半分服軟的迹象。司徒沙若有所思地俯視着唐皎,轉而兀的一聲笑。
“唐皎,我很看好你。你平日做的事合乎你心中的道義,這很好。可你也要以大局為重,我此次派你去若隻是為捉拿上官策,何須東廠的人出手呢?”
“你要記住,外面衙門聽六扇門,六扇門聽東廠,東廠聽天子。”
沉悶感再次壓在唐皎心頭,她不去辯駁,亦不去接受。
“你要是老老實實跟着東廠鎮撫使辦事,此次怎麼說也該晉升到總捕的位置上了。可惜了。”
話是如此,司徒沙的眼裡可沒半分寬恕的意思,他不緊不慢道:“六扇門唐皎,從今日起革去副總捕職位,任職巡捕。”
“屬下遵命。”
唐皎默默向司徒沙行了一禮,随即取下腰間的令牌起身,交到了司徒沙手中。她眼裡幹澀得緊,難受又不該難受。
司徒沙握住了令牌,繞過唐皎離開。衆人笑話也看夠了,看總領出了門,也皆三三兩兩的起身。吳勇随手跨過一人的脖子,邊走邊大聲說着。
“有些人啊,沒本事還想當聖人,其實就是個扶不上台面的東西。捉拿月清瑤不成反被羞辱,抓個江湖人還能給東廠捅出簍子。”
吳勇發出啧啧聲,對着唐皎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一天天自視清高看不起誰人,也不知道還能在六扇門待多久。舅舅就是太好心....”
女人眼裡布滿紅血絲,這些天幾經周轉還不曾睡過一個好覺。她怔怔望着大堂上的牌匾——明鏡高懸,她好像看不明白那四個字了,也看不清自己了。
“你師娘還在家中等着你呢,待會兒換了衣服記得回家。”
“順便也跟你師娘講講你此番的威風,能将上官家拉下水,了不得...”
柳轼的聲音變得模糊,唐皎腦中一片空白,隻是不死心地反反複複看着那四字——明鏡高懸。
第二次捉拿月清瑤,是在周府的賬房。賬房上也寫着類似的字——正大光明。
唐皎眼眸低垂,自毀前程之事,不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