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引你們來,是請唐門主看一出好戲。對了,長遠縣的人也快到了,人多熱鬧。”
阮清溥一頓,搞不清沈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她看向唐皎,女人對她搖了搖頭。沒等阮清溥轉回視線,唐皎握住她的手腕,默默在她手心寫着字。
如有變故,速離。
“對了,方才那一箭既然唐門主擋了下來,我就将弓送給你,沒準待會兒你能用到。”
沈朝說罷,下屬彎着腰将長弓和箭囊一同送到唐皎身邊。阮清溥更是不解,南山盜匪,官府官兵,究竟是為誰設的局?長遠縣百姓到場,沈朝更沒機會對唐皎出手。她不會對唐皎出手,難道是想将矛頭對準自己,進而瓦解唐皎勢力?
嘈雜聲自遠方傳來,官兵們見狀默默收下了刀。唐皎瞥了眼沈朝,對方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沒一會兒,和百姓們一同到場的,是個被官兵壓到沈朝面前的男人。
阮清溥默默後退一步,不肯拖累唐皎,欲要找準時機離去。沒等自己移開步子,沈朝的聲音再度傳來。
“我喜歡收集些奇聞怪事,你說巧不巧,關于唐門主的,我也聽過。聽聞你十二歲那年被宋錦收養,十五歲天資卓越入了六扇門,辦案無數,擅長逮捕盜賊。尤其是,手背上有胎記的盜賊。”
唐皎眼神淩厲,阮清溥清晰地感受到唐皎身上湧現的煞氣。她再也無法離開,愣愣地望着眼前倔強又脆弱的身影。心,被鈍器來來回回的割着,疼得忘記呼吸。
“不過唐門主的運氣不好,一直沒有找到手背上有胎記的盜賊。商人的運氣可能生來就好,我找到了。”
“唐門主不妨猜一猜,他叫什麼名字?”
圍觀百姓不明所以,竊竊私語道。
“這是什麼意思?沈财神給我們銀子,說要請我們看戲,怎麼讓我們到不二舵啊?”
“唐大人也在?她身邊的女人是誰,怎麼沒見過?”
“别管有的沒的了,你們沒看到寨子被燒了嗎,沈财神出手,就沒辦不成的事!”
“唉,官府的人壓着的人是誰啊...”
“....”
唐皎呼吸越來越艱難,流光被抽出刀鞘,她步伐遲鈍地走上前。阮清溥雖未搞明白眼下情勢,但有一件事她确信無疑——唐皎中計了!
不顧唐皎意願,阮清溥連忙握住唐皎的手腕,低聲勸告着:“唐皎!冷靜!沈朝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别過去,冷靜,唐皎,别過去。”
手被甩開,唐皎回眸,阮清溥撞見一雙泛紅的眼,眼前的女人太過陌生,比自己初遇她時還要陌生。不要,不能!阮清溥搖頭,繼續擋住唐皎的去路。
“别讓我恨你,讓開。”
沒有絲毫溫度的話語,從唐皎口中說出。阮清溥心口泛着酸澀,她不肯退卻。
“看來有人要阻擋唐門主看戲了,沒關系,我向你介紹他。他是不二舵的爪牙,叫周衡。我本來是要殺了他,可他口口聲聲說認識唐門主,還說。”
“他是唐門主的令尊大人。”
“他不是——!”
唐皎情緒失控,卻怎麼也推不開眼前女人。
阮清溥反應過來沈朝的話,她不會親手殺了唐皎。她真正想做的,是毀了唐皎的道心,讓唐皎,弑父!衆目睽睽,唐皎如若殺了男人,天下人會怎樣看待她?
“唐皎...救救爹!你!你真的是我女兒,你的眼睛我不會認錯,你也不叫唐皎,你應該姓周!”
周衡右耳缺了塊軟骨,瞳孔褪成渾濁的琥珀色,眉眼倒真有幾分像唐皎。他渾身顫抖着對着唐皎跪下,想讓她看看自己手背上的胎記。
“你是望月村的人!你娘叫唐蕪!她是鎮上最好的繡娘!唐皎!是爹啊,救救爹!爹也是走投無路才被逼上梁山的啊!”
“原來不二舵的盜匪,真的是唐門主的爹?”
“什麼?唐大人的爹怎麼會是個土匪?”
“就是啊,真是作孽,你說唐大人來寒州是不是就是為了尋父?”
“哼!再怎麼說那也是她爹,她怎麼能讓自己的老爹給自己下跪呢?還六扇門門主,就是聖上也沒這個道理。”
“不想活了?敢說這種話?”
“....”
“你别...”
阮清溥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唐皎無力地向後退去半步,她壓抑着怒意,死死盯着不遠處跪着的周衡。
“丁戊年,你可曾回過望月村。”
“我...我沒有...”
周衡弱弱說道,根本不敢擡頭看唐皎。轉念一想,自己終歸是唐皎的爹。他瞄了眼四周百姓,壯着膽喊冤。
“不是爹不要你,你出生前有道士算了一卦,說你命中帶煞,克父克母。我聽說你娘死了,你看,爹當年走也是情勢所逼。其實爹這些年一直有找你,唐皎,你可不能不管爹啊!”
“他們不是叫你唐大人嗎!你不是能調遣這群官兵嗎!還不快讓他們把爹放了...”
沈朝滿眼戲谑地看向阮清溥,似是無聲的挑釁。
“丁戊年,你回到望月村,搶走了娘所有的錢财,并殺了她,是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