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得走了,貝斯納綠地還有一間正在嘔吐的廁所等着我呢……莫麗,我大概會晚點兒回來,我要替換唐克斯,不過金斯萊可能過來吃晚飯。”
韋斯萊先生的聲音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廚房,但弗雷德和金妮還是沒有停下,氣得韋斯萊夫人大喊:
“你們兩個!夠了!”
不過她又很快變臉,面對哈利時恢複了往常一樣的和善氣質:
“哈利,親愛的,過來坐下吃點午飯吧,你早飯幾乎沒怎麼吃。”
其他人這會兒都開始動手盛飯菜了,弗雷德和金妮還在唱歌,洛伊絲彎了彎發麻的雙腿,站起來去桌子另一頭和赫敏她們坐在了一起。
喬治就在她左邊,他很有侵略性地向她的方向一點點挪自己的椅子。
“你又怎麼啦?”
“你為什麼老和迪戈裡待在一塊?我不喜歡他。”
“别告訴我你還在為兩年前的那場魁地奇比賽生氣,拜托,你是什麼小孩子嗎?”
喬治緩慢地轉過頭面向洛伊絲,也放下了手上的叉子:
“你真不明白為什麼?”
“我——”
“行啦,喬治,”赫敏把處理好的小羊排遞到洛伊絲面前,和她交換了盤子“她真不明白,你和她相處了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嗎?她在某些方面比伍德還像木頭呢。”
“好吧,那我直白點說,你對我來講很重要,小羊,拜托多和我待在一起吧。”
“真是的,弗雷德交了女朋友到底是有多冷落你啊?你開始從朋友身上找慰藉了嗎?”
“你說是就是吧,總之記得我說過的話,别天天和迪戈裡在一塊兒了……”
假期最後一天,霍格沃茲的信封終于長途跋涉地來到了洛伊絲手裡,今年隻需要兩本新書,分别是《标準咒語,第五級》和《魔法防禦理論》,赫敏的書單和級長徽章一起裝在信封裡,出乎意料的,男級長的徽章從羅恩的信封裡掉了出來。
“我們都以為會是你呢,哈利,”弗雷德和喬治幻影顯形到房間裡,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是一模一樣的嫌棄“哪有頭腦正常的人會選羅恩當級長的?”
身後的房門被推開了一點兒,韋斯萊夫人抱着一堆剛洗幹淨的衣服後退着走了進來。
“金妮說書目終于來了,”她掃了一眼大家手裡的信封朝床邊走去,開始把衣服分成兩堆“如果你們把書目給我,我今天下午就到對角巷去給你們把書買來,你們在家收拾行李……羅恩,我要給你再買一套睡衣,這一套短了至少六英寸,真不敢相信你怎麼長得這麼快?你想要什麼顔色的?”
“給他買紅色和金色相問的,配他的徽章。”
“配他的什麼?”
韋斯萊夫人心不在焉地卷起一雙褐紫色的襪子,放在羅恩的那堆衣服上。
“他的徽章,”弗雷德似乎長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口氣都說了出來“他那可愛的、嶄新的、閃閃發亮的級長徽章。”
“他的?羅恩?你……我真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哦,羅恩,真是太棒了!級長!家裡的每個人都是級長!”
“弗雷德和我算什麼?隔壁鄰居嗎?”
韋斯萊夫人把憤憤不平的喬治推到一邊,張開雙臂摟住了她最小的兒子。
洛伊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哈利,發現他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太好看,一個勁兒地彎腰俯在箱子上,把韋斯萊夫人抱來那堆衣服放在箱子底下,假裝在裡面翻找着什麼。
羅恩正嚷嚷着要韋斯萊夫人給他一把新掃帚做獎勵,韋斯萊夫人的臉微微沉了沉——飛天掃帚是很貴的。
“不要特别好的!隻要一把新的,換換口味!”
“好吧…好吧!我得走了,還要買一把掃帚呢…”
韋斯萊夫人臨走前又在羅恩的面頰上親了一口,很響地抽了抽鼻子,弗雷德和喬治交換了一下目光:
“我們不親你,你不介意吧,羅恩?”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行屈膝禮,不然萬一給我們關禁閉了怎麼辦?”
“我倒想看看他敢不敢。”
“誰知道呢?喬治,我們以後可得多加小心了!”
“是啊,我們違法亂紀的日子眼看就要結束了。”
随着又一聲震耳欲聾的“啪”,這對雙胞胎幻影移形了,隔着天花闆可以聽見他們在樓上的房間裡放聲大笑,赫敏氣得呼呼喘氣,但羅恩倒是沒什麼反應,他一心想着自己的新掃帚,把其他三個人抛在腦後,一頭沖出了房間。
赫敏走到衣櫃前招呼着海德薇下來,她早在進房間之前就告訴洛伊絲自己要給父母寫信,現在也興高采烈地離開了。
隻剩下哈利和洛伊絲兩個人,四下裡也沒有别的聲音了,僅僅能聽見牆上那張空白的油畫又在哧哧發笑,還有牆角的廢紙簍在咳嗽,想把貓頭鷹的糞便吐出來。
“哈利?”
洛伊絲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但哈利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她隻能看着他皺成一團的臉,遲疑地走向房門。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随時找我聊天,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嗎?我也不是……”
哈利沒有回應,快步走上前推搡着洛伊絲,在把她推出房間後重重關上了門。
洛伊絲拼命在心裡給自己順氣,她知道哈利現在心情差,和他計較就顯得太蠢了,但面對緊閉着的木門,任誰也沒辦法保持平靜,她就這樣像面壁似的站定,直到大約六點鐘的時候,韋斯萊夫人從對角巷回來了,洛伊絲跟着羅恩赫敏下樓去接手她的東西。
韋斯萊夫人抱着一大堆書,還拎着一個長長的、棕色厚紙包着的不明物體,羅恩充滿渴望地歎息了一聲,從她手裡拿過紙包。
“先别忙着打開,大家要來吃晚飯了,我希望你們都下樓去。”
雖然韋斯萊夫人這樣說,可是她剛走開,羅恩就急不可耐地扯開包裝紙,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端詳着他的新掃帚,臉上是一種欣喜若狂的表情。
在下面的地下室裡,韋斯萊夫人在無比豐盛的飯桌上方挂出一條鮮紅色的橫幅,上面寫着:“熱烈祝賀羅恩和赫敏當選級長”,她情緒非常高漲,整個假期洛伊絲都沒見她這麼高興過。
“我自己從沒當過級長,我們學院的院長說我缺乏某些必要的素質。”
大家都湊在桌子跟前取食物時,唐克斯興高采烈地說,今天她的頭發紅得像西紅柿,一直拖到腰際,看上去活像金妮的姐姐。
“比如?”
“比如不能夠像塞德裡克那樣循規蹈矩。”
洛伊絲不知道該不該笑,她朝正在夾起一塊小面包的塞德裡克歪歪腦袋,舉起一杯黃油啤酒:
“我猜你現在不止是級長了吧?祝賀你啦,學生會主席。”
“你怎麼猜到的?”塞德裡克也順手拿起一杯黃油啤酒,和她碰了碰杯“你看到我的信了?”
“才沒有,是因為你今天看起來很高興,學生會主席能徇私枉法嗎?隻有赫敏和羅恩兩個人可沒法完全包庇我。”
“洛伊絲——”
赫敏不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洛伊絲心有餘悸地縮縮脖子,雙手小幅度地在赫敏看不到的位置搖了搖,很像朝主人讨食物前拜拜的小狗。
“我盡量好嗎,隻要你的錯誤不太過分的話……”
“太感謝了,塞德!”洛伊絲放下盤子,張開雙臂撲在塞德裡克身上“格蘭芬多的鑽石沙漏也同樣感謝你。”
開學的日子如期而至,洛伊絲在赫敏催命似的叫聲中勉強整理好自己的時候,整座房子裡一片混亂,似乎是弗雷德和喬治給他們的箱子施了魔法,好讓它們飛下樓去,這樣就省得自己搬了,結果箱子徑直撞向金妮,撞得她一連滾下兩層樓梯,摔在門廳裡。
布萊克夫人和韋斯萊夫人同時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
“弄不好會使她受重傷的,你們這兩個白癡!”
“肮髒的雜種,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别再看熱鬧了!”赫敏看了眼手表“如果我們不趕緊動身,就肯定趕不上火車了!”
“拜托,你們都趕緊給我下來!”
韋斯萊夫人大吼一聲,赫敏就像給開水燙了似的跳起來,一溜煙地跑出了屋子,洛伊絲拽着行李箱趕緊跟上去。
布萊克夫人的肖像在氣憤地大叫大嚷,但沒有人去拉上帷幔把她遮住,反正門廳裡這麼吵鬧,肯定還會把她再次吵醒的。
“哈利!洛伊絲!你們倆跟着我和唐克斯,”韋斯萊夫人提高聲音,蓋過了那聲嘶力竭的叫罵聲“把箱子和貓頭鷹放下,阿拉斯托會照顧好這些的!”
他們步行了二十分鐘才趕到國王十字車站,路上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隻是小天狼星為了逗哈利開心,變成阿尼瑪格斯吓跑了一兩隻貓。
一進車站,所有人都若無其事地徘徊在第9和第10站台之間的擋牆邊,等到四下裡沒有人了,才一個接一個地靠在牆上,神不知鬼不覺地穿越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停在那裡噴着黑色的蒸汽,站台上擠滿了正在告别的學生和他們的家人。
一頂搬運工的帽子低低地扣在穆迪教授那兩隻不對稱的眼睛上,他推着一輛堆滿箱子的手推車一瘸一拐地穿過了拱門,低聲對韋斯萊夫人說:
“一切正常,看來我們沒有被人跟蹤。”
幾秒鐘後,韋斯萊先生帶着羅恩赫敏和塞德裡克出現在了站台上,他們開始把穆迪行李車上的箱子一件件搬下來,快要搬完時,弗雷德、喬治和金妮才跟盧平教授一起出現,穆迪教授馬上迎上去問:
“萊姆斯,沒遇到麻煩吧?”
“沒有。”
“真是的我還是要向鄧布利多告斯多吉一狀,這是他一星期裡第二次不露面了……怎麼變得像蒙頓格斯一樣不可靠。”
“好啦,阿拉斯托,先把他們送走再說這個吧,孩子們,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盧平教授挨個和他們握手,最後來到哈利面前,煞有其事地拍拍哈利的肩膀:
“你也是,哈利,一定要多加小心。”
“避免麻煩,提高警惕,”穆迪說着也跟大家握握手“你們每個人都不要忘記,寫信時注意不能什麼都寫,如果拿不準,就幹脆别往信裡寫。”
唐克斯的搭配十分古怪,她沖上來擁抱洛伊絲的時候,頭上那頂稍顯多餘的棒球帽頂得洛伊絲額頭生疼。
“還有你,洛伊絲,認識你實在是太好了……遇到事情不要害怕,有問題多找塞德裡克幫忙,他也沒辦法的話就寫信給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提醒大家上車的汽笛響起來,站在站台上的學生們開始急急忙忙地登上火車。
“快點兒,快點兒!”韋斯萊夫人心煩意亂地說,胡亂擁抱着他們大家,兩次把哈利抓過去摟了摟“寫信,保重,如果忘記了什麼,我們會派人捎去的!”
小天狼星并沒有變回人的形象,别人看到可能會覺得驚訝,一隻大黑狗正靠兩條後腿努力站起來,把前爪搭在哈利的肩膀上。
但韋斯萊夫人一把将哈利推向車門:
“行啦!小天狼星!”
“再見!”
火車開動了。
洛伊絲把半個身子伸出窗外,從敞開的車窗向外喊道,其他人在她身邊一個勁兒地揮手。
唐克斯、盧平、穆迪、韋斯萊先生和韋斯萊夫人的身影很快地縮小了,隻有那條大黑狗追着車窗奔跑,尾巴不住地搖晃,站台上一掠而過的人們看到狗追火車,都樂得哈哈大笑,接着火車拐過一個彎道,小天狼星不見了。
羅恩和赫敏一起去了級長包廂,塞德裡克作為學生會主席也理所當然地跟了上去,羅恩走之前直用惶恐不安、躲躲閃閃的目光掃着哈利:
“我真不願意上那兒去,可我們又不得不去……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不喜歡去,我不是珀西。”
“我知道你不是。”
哈利被羅恩斬釘截鐵的最後一句話逗笑了,但是當赫敏和羅恩拖着箱子、抱着克魯克山、拎着小豬的籠子朝火車頭的方向走去時,他臉上還是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失落感。
“行啦,幼稚鬼,”洛伊絲說着提起海德薇的籠子,把兩箱行李都丢給哈利“快點走,說不定我們還能給他們占到座位呢。”
他們一共路過五節車廂,大多數人在哈利一出現時就用那種含着極大興趣的目光盯着他看,也難怪,《預言家日報》整個夏天都在告訴讀者,他是怎樣一個謊話連篇的人。
洛伊絲對此十分氣憤,要不是哈利一直攔着,估計她早就和人家打起來了,直到最後一節車廂裡,他們遇見了一隻手緊緊抓住他那隻不斷掙紮的蟾蜍萊福,圓圓的臉上滿是汗水的納威。
“嘿,哈利,洛伊絲……到處都滿了,我找不到座位。”
洛伊絲從納威身邊擠過去,朝他身後的包廂裡張望了一眼。
“這不是有位置嗎?包廂裡隻有一個人啊……”
納威嘟囔了一句什麼,似乎是不想去打擾别人,但洛伊絲把門拉開,拖着箱子走進了包廂的時候,他和哈利也跟了進去。
“你好,我們可以坐在這裡嗎?”
坐在窗邊的那個姑娘擡起了頭,她長着一頭亂蓬蓬、髒兮兮、長達腰際的金黃色頭發,眉毛的顔色非常淺,兩隻眼睛向外凸出,這使她老有一種吃驚的表情。
哈利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現在明白納威為什麼不願意進來了,這姑娘身上明顯地透着一種瘋瘋癫癫的勁兒,是因為她為了保險起見,居然把魔杖插在了左耳朵後面,或者是因為她居然戴着一串用黃油啤酒的軟木塞串成的項鍊,又或者是因為她讀雜志時居然把雜志拿颠倒了。
但洛伊絲顯然沒那麼多顧慮,當女孩的目光掠過納威,朝她點點頭後,洛伊絲微微一笑:
“謝謝,我能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盧娜,”盧娜從颠倒的雜志上望着他們,那本雜志的名字是《唱唱反調》“盧娜·洛夫古德。”
“我是洛伊絲·特裡,你的耳環很好看。”
“謝謝,但我更喜歡我的項鍊。”
盧娜那對胡蘿蔔耳環還能稱為可愛,但那她那條軟木塞制成的項鍊可實在是沒什麼可誇的了,于是洛伊絲扯開嘴角對她笑了笑,氣氛又變得安靜下來。
火車哐啷哐啷地往前開,把他們帶到了空曠的鄉村,今天的天氣有些變化無常,一會兒車廂裡灑滿陽光,一會兒又是天色陰沉,烏雲密布。
“好累,你給我靠會兒。”
洛伊絲扯着哈利的衣服讓他低下身子,之後也不管他什麼同不同意,趴在他身上開始打起盹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