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海格，你真的去找巨人啦？”

海格把滾開的水倒進四個水桶形狀的杯子裡，四個茶杯被放在每個人面前，然後他才坐下來，挪動了兩下臉上敷着的龍肉：

“我們學期一結束就出發了。”

“你們？你和馬克西姆夫人嗎？”

“對，是我們兩個，”海格沒被胡子和龍肉遮住的那部分臉上流露出一點溫柔的表情“奧裡姆她一點也不怕吃苦，你們知道她是一位穿得很考究的優雅女士，一開始我還擔心她受不了睡岩洞、爬石頭什麼的，但她一次都沒抱怨過。”

“你們怎麼知道要去哪裡？”洛伊絲問“巨人不是都藏起來了嗎？”

“鄧布利多知道，而且巨人也不是都藏起來了，很多巫師并不關心他們在哪，隻要他們離得很遠就行，但巨人住的地方很難進去——至少對人類來說是這樣的，我們花了一個月才找到地方。”

“一個月？你們為什麼不用門鑰匙？”

“我們被監視着，羅恩，魔法部——”

海格的話被一陣驟然的敲門聲淹沒了，赫敏倒吸一口涼氣，手裡的茶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五個人瞪着門旁邊的窗戶，一個矮胖的身影在薄窗簾上晃動。

“是烏姆裡奇！”哈利急忙抓起隐形衣披在自己和洛伊絲身上“快鑽進來！”

“海格！把我們的杯子收起來！”

羅恩和赫敏也奔過去鑽進了隐形衣，四人挨挨擠擠地退到一個角落裡，牙牙對着門口狂吠。海格似乎完全不知所措了，他抓起茶杯，塞到牙牙的籃筐墊子底下。

牙牙在跳着抓門，海格用腳把它推開到一邊，拉開了門。

烏姆裡奇站在門口，穿着她的綠花呢鬥篷，戴着一頂一樣顔色的帶耳扇的帽子，她噘着嘴，身體後仰，以便于看到海格的臉。

“這麼說，”烏姆裡奇這句話說得又慢又響，好像對聾子講話似的“你就是海格，對嗎？”

沒等海格回答，她就走進屋去，癞蛤蟆似的眼睛骨碌骨碌亂轉，牙牙跳到她的面前想舔她，被她一皮包揮開。

“呃……我不想沒禮貌，但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是多洛雷斯·烏姆裡奇。”

她掃視着小屋，兩次看向洛伊絲她們縮在的角落，幾個人這幾年本來個子就竄了不少，再擠在隐身衣裡必須要小心翼翼，烏姆裡奇來得太突然，洛伊絲再想起來施幻身咒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每動一下都有被發現的風險，隻能緊緊貼在哈利身上，總覺得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多洛雷斯·烏姆裡奇？”海格徹底被搞糊塗了“我以為你是魔法部的……你不是跟福吉一道的嗎？”

“對，我是對部長負責的高級副部長，”烏姆裡奇開始在屋裡踱步，注意着每個細節，從牆邊的背包打量到那邊的黑色旅行鬥篷“我現在，是黑魔法防禦課的教師——”

“你很勇敢，現在沒幾個人肯教這個了——”

“兼霍格沃茲高級調查官。”

“哦……那是什麼？”

“我也想問問你，”烏姆裡奇好像沒聽見海格的話一樣，指着地上那堆碎瓷片，那是赫敏摔碎的茶杯“那是什麼？”

“哦，哦……那是牙牙！牙牙打碎了茶杯，所以我隻好換一個。”

海格要命地朝她們在的方向瞥了一眼，還好烏姆裡奇一心一意看着海格，注意着他臉上的每個細節。

“我剛才聽到了說話聲。”

“我在和牙牙說話。”

“雪地上有四對腳印，從城堡門口通向你的小屋。”

赫敏倒吸了一口氣，洛伊絲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幸好，牙牙大叫着去咬烏姆裡奇的袍擺，她忙着應付，根本沒聽見。

“哦，我剛回來，”海格緊張地揪着胡須“也許有人來過，我沒看見。”

烏姆裡奇轉身從屋子這頭走向那頭，仔細巡視，她彎腰看看床下；打開海格的碗櫃；從洛伊絲她們跟前不到兩英寸處走過，四人貼牆而立，使勁收着肚子。

在仔細檢查過海格煮飯用的大鍋之後，烏姆裡奇轉身問道：

“你怎麼了？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海格趕緊把龍肉從臉上拿下來，這絕對是個錯誤，他眼睛周圍的瘀腫都露出來了，更别提臉上那麼多的鮮血和血塊。

“我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

“是的，被——被朋友的掃帚絆的。我自己不會飛，看我這塊頭，我想沒有一把掃帚載得了我……我朋友養神符馬，不知你見過沒有，大牲口，帶翅膀的，我騎過一回——”

“你去哪兒了？”

烏姆裡奇冷冷地打斷海格的胡扯。

“我去哪兒……”

“對，開學兩個多月了，你的課由别的老師代着，同事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沒留下地址，你到底去哪兒了？”

“我去療養了……你知道，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是啊，獵場看守一定很難呼吸道新鮮空氣。”

海格臉上沒有發紫的皮膚開始變紅。

“嗯，換換風景。”

“高山風景？”

“高山？”海格重複道，顯然在使勁兒地動着腦筋“不是，是法國南部，陽光和……大，大海。”

“那你怎麼沒曬黑？”

“啊……是……我皮膚敏感。”

海格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烏姆裡奇一直盯着他，他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我會向部長彙報你這麼晚回來的，”烏姆裡奇把皮包往臂彎裡推了推“還有，作為高級調查官，我也會調查教師的教學情況，我們會很快再見面的，晚安，海格。”

她猛然向門口走去，在門啪地一聲關上後，洛伊絲伸手想掀開隐形衣，但赫敏阻止了她的動作，在海格把窗簾拉開一條縫，确定烏姆裡奇回到了城堡，四個人才從角落裡出來，洛伊絲憋得整個人發暈。

“海格，你打算在課上讓我們幹什麼？”

“哦，赫敏，别擔心，我為你們的O.W.L.s專門留了一些生物，等着吧，它們非常特别。”

“哎呀，海格，”赫敏一着急也顧不得掩飾了，“烏姆裡奇教授會挑毛病的，要是你課上用太危險的——”

“危險？”海格似乎覺得好笑“别說傻話了，我不會給你們危險東西的！”

“海格，你必須通過烏姆裡奇的檢查，所以，如果讓她看到你教我們怎樣尋找龐洛克，怎樣區分刺佬兒和刺猬等等，真的會好得多！”

但海格隻是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朝屋角的大床投去向往的一瞥。

“好了，今天夠累的，天也晚了，”他輕輕拍了拍赫敏的肩膀，但沒控制好力氣，她膝蓋一軟，撲通跪到地上“哦，對不起……”海格揪着袍領把她拉了起來“不要為我擔心，我保證我給你們的課準備了很好的東西！現在你們最好回城堡去，别忘了擦掉腳印。”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你的話。”

羅恩後來在路上說，看看四下安全，他們踏着漸漸加厚的積雪走回城堡，一路沒有留下痕迹，因為赫敏用了擦除咒。

“那我明天再來，”赫敏堅決地說，“必要的話我會幫他備課，解雇特裡勞妮我不在乎，但她不能趕走海格！”

*

星期天早上，赫敏和洛伊絲穿過兩英尺深的積雪走向海格的小屋，哈利和羅恩想陪她們去，但他們的“家庭作業山”又增到了駭人的高度，所以兩人不情願地留在了公共休息室裡。

洛伊絲和赫敏連哄帶騙，總算是把海格下次的神奇動物保護課内容改成了區分刺佬兒和刺猬，為此洛伊絲的大腿内側還青了一塊——因為據海格透露，他原本的教學内容是夜骐，洛伊絲不得不掐着大腿往出擠了好幾滴眼淚，聲淚俱下地闡述了一遍自己的悲慘童年。

“夜骐會讓我想起去世的家人，”洛伊絲撒起謊來毫不臉紅“海格，你如果真的講夜骐，我會從頭哭到尾的。”

好不容易說服了海格，暫時規避了烏姆裡奇挑他毛病的風險，洛伊絲和赫敏又穿過積雪往回走，空曠的城堡裡回蕩着學生們的叫笑聲，不少人在湖上溜冰或者滑雪橇。

她倆走到格蘭芬多塔樓窗戶對着的那片空地時，成片成片的雪球被魔法操控着向上飛，砸到窗戶玻璃上，有幾個還順着窗子飛了進去，羅恩正把頭伸出窗外吼：

“我是級長，再有一個雪球砸到這扇窗戶——　哎喲！”

他猛地縮回頭，臉上全是雪——是弗雷德和喬治在底下砸他，他們倆看見惡作劇得逞笑得更開心了。

赫敏凍得有點發抖，洛伊絲把圍巾摘下來纏在她手上給她取暖，她自己的脖子空落落的沒多久，就又有個明黃色的圍巾纏上來。

“别凍壞了，”塞德裡克把圍巾扯松些好讓她透透氣“下個禮拜還要去霍格莫德挑禮物呢。”

“下個禮拜就去？會不會有點早。”

赫敏聽見她倆的對話扁扁嘴巴，不太高興地掃了塞德裡克一眼，但最後隻是說：

“你們倆先聊，我上去看看羅恩的作業寫完沒有。”

塞德裡克禮貌性地朝她點點頭，等她走遠了才繼續和洛伊絲說話。

“下個禮拜過去我們隊的魁地奇比賽就快到了，得加緊訓練……聽說烏姆裡奇教授禁賽了你們隊不少人，沒關系吧？”

“我又不懂這個，有安吉麗娜管這些呢……再說，”洛伊絲揚揚下巴，示意他看那邊的弗雷德和喬治“你看他們倆，像是有關系的樣子嘛？别擔心啦，你們下場比賽是什麼時候？”

“兩個禮拜之後就是……怎麼啦，你要來看嗎？我叫漢娜她們給你占個位置？”

“那你還有時間逛霍格莫德？”洛伊絲微微仰頭看着他“要是我們學院，現在早就在訓練了……”

“其實我們也是一樣的，但你比較重要，所以還是想先陪你辦完事情，”塞德裡克拍拍自己背着的大包“這裡面是魁地奇球袍，我今天就是要去訓練的……你要是下午沒什麼事的話，要不要來看一會兒？嗯……我是說，漢娜她們也去，尤其是蘇珊，她挺喜歡你的。”

“我也很喜歡她，”洛伊絲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她臉圓圓的很可愛，而且我也喜歡她姑姑，你知道哈利受審的時候……”

她們兩個越走越遠，喬治在原地惡狠狠往雪人身上拍着雪讓它變得更圓，弗雷德有點不理解：

“你今天怎麼沒沖上去？就讓他倆這麼走了？”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喬治揮揮魔杖，又好幾個雪球飛進格蘭芬多塔樓裡，看不見羅恩的人，但他的大叫清清楚楚。

“你現在就像三歲小孩。”

弗雷德向上看了一眼，揮着魔杖關上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