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才下草藥課，帶着一身泥土的味道回到了寝室。

“小姐！”多比拘謹地站在寝室中央，天氣漸暖，他已經摘下了圍巾“鄧布利多先生請您去一趟！小姐！”

洛伊絲下意識地心頭一跳，她牽住多比的手，一開始走出去時休息室裡很多人都看着她，因為她和小精靈牽手的舉動在别人看來很奇怪，他把自己帶出塔樓後，洛伊絲問：

“多比，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是好事！小姐！”多比尖細的聲音忍不住上揚“多比很開心！雖然她最喜歡的人不是哈利·波特先生！但是我們都很喜歡您！小姐！”

“她？”洛伊絲的腦袋飛速運轉“是可可嗎？！”

“多比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不願意告訴多比！因為多比讓她穿衣服，還要領工錢！她不喜歡多比！”

“可可長了一雙很大的耳朵，比大部分小精靈的都要大，”洛伊絲被多比氣呼呼的樣子逗笑了“她的鼻子也很特别，短短的，也沒那麼尖。”

“是她！小姐！多比知道可可的名字了！”

“是的，她叫可可，你也告訴她你的名字了對嗎？”

“多比早就告訴她了！隻是她不肯跟多比說話！除非我提起您！小姐！”

說話間洛伊絲已經站在校長辦公室前的兩頭石獸中間。

“蟑螂堆！”

多比興奮地大喊，石門應聲而開，洛伊絲走進去，可可一陣風似的撲過來，緊緊抱住了洛伊絲的大腿。

“小姐！”

“好久不見，可可，”洛伊絲蹲下去，大方地給了可可一個結實地擁抱，小精靈有點受寵若驚“西奧跟我說了所有事。”

“可可想跟您回家！小姐！”

“那要等到假期，可可，”洛伊絲對多比招了招手，他拽着衣服地下擺拘謹地走過來“這段時間你先跟多比在霍格沃茲的廚房幹活好嗎？他會照顧你的。”

“可可不想——”

“我需要你照顧，親愛的，”洛伊絲哄騙單純的小精靈“霍格沃茲不能幻影顯形，我想你也試過了對嗎？但我又不能把你帶在身邊，你在廚房待着，我會經常去找你的……多比會教你很多，可可，記得和他好好相處。”

可可看看洛伊絲，又看看一邊期待的多比，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兩個相處起來别别扭扭的小精靈拉着手走了，洛伊絲收回目光，發現鄧布利多正在看她，他眼睛裡有洞悉一切的智慧。

洛伊絲很少和鄧布利多見面，獨處帶來的壓迫感讓她無所适從。

“我有點事情想和您說……但是也不能直說，可是我覺得也不應該瞞着您，我——”

“要來點檸檬雪寶嗎？”鄧布利多慈祥地問，福克斯在他肩頭高亢地叫了兩聲“可以慢慢來，因為很多事情你已經有了決斷不是嗎？米勒娃告訴我，你是個聰明勇敢的好孩子，很像她年輕時候的樣子。”

*

洛伊絲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校長辦公室的，她甚至不是很記得鄧布利多都和她說了什麼，隻知道她想說的事一件也沒有說成，鄧布利多高深莫測的話把她幾乎繞暈了。

可能是因為洛伊絲總要抽出時間去廚房看看可可，也可能是因為二月份真的很短，總之三月份好像一眨眼就到來了，一個星期一的早晨他們走進禮堂，正趕上貓頭鷹送信來。

赫敏不是唯一一個焦急等待《預言家日報》的人，幾乎人人都急于知道在逃食死徒的新消息，盡管有許多人報告看到過他們，但至今一個都沒抓到。

赫敏給了送報的貓頭鷹一個銅納特，迫不及待地打開報紙。

“赫敏，你要找什麼？”

哈利剛從洛伊絲手裡搶下來一杯橙汁，他懶洋洋地把橙汁從貓頭鷹嘴下移開，湊過去看收信人的姓名地址，居然是：霍格沃茨學校禮堂哈利·波特。

他皺皺眉，伸手去取信，可是又有三隻、四隻、五隻貓頭鷹拍着翅膀落到他旁邊，擠來擠去，踩着了黃油，碰翻了鹽罐，都想第一個把信給他。

“怎麼回事？”

羅恩一邊躲一邊問，又有七隻貓頭鷹落在第一批中間，它們尖叫着，拍着翅膀，整個格蘭芬多桌子上的人都伸着頭朝這裡看。

“哈利！”赫敏激動地把手伸進羽毛堆裡，抓出了一隻帶着個長筒形包裹的長耳貓頭鷹“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先看這個！”

洛伊絲撕開棕色的□□，裡面滾出一份卷得很緊的《唱唱反調》三月刊，她把它展開，看到哈利的面孔在封面上腼腆地微笑，照片上印着一行紅色的大字：哈利波特終于說出真相：那天晚上我看到神秘人複活。

“挺棒的，是不是？”盧娜遊蕩到格蘭芬多桌子旁，擠坐到弗雷德和羅恩中間“昨天出來的，我叫爸爸送給你一份，我想這些都是讀者來信。”她揚手指指還在哈利面前擠擠搡搡的貓頭鷹。

“我也是這麼想，”赫敏熱切地說，“哈利，你不介意我們——？”

“随便。”

哈利覺得有點兒暈乎，羅恩赫敏和洛伊絲一起拆起信來。

“這家夥說你是神經病，”羅恩糾結地看着信說“天呐……”

“有個女的建議你到聖芒戈接受一段魔法休克治療。”

赫敏讀完後失望地把信揉成了一團。

“這個看着還行，”哈利慢吞吞地讀着一個佩斯利女巫寫來的長信“嘿，她說她相信我！”

洛伊絲看着手裡展開的信紙，寫信的男巫說哈利是狂叫的瘋狗，她小心翼翼地把揉皺的信紙往後一扔，希望沒有人看見。

“這是在幹什麼？”

烏姆裡奇教授站在弗雷德和盧娜的身後，癞蛤蟆眼掃視着哈利面前亂糟糟的貓頭鷹和信，她身後有許多學生在看熱鬧。

“人們給我寫信了，因為我接受了采訪，講了我去年六月遇到的事。”

哈利摸索着尋找桌子底下洛伊絲的手，抓在自己手裡，他望了望教工桌子，奇怪地感覺到鄧布利多一秒鐘前還在看他，可是當他望過去時，鄧布利多好像在專注地和弗立維教授交談。

“采訪？”烏姆裡奇的聲音比平時更尖更高了“你說什麼？”

“有個記者向我提問，我做了回答，在這裡寫着——”

他把《唱唱反調》朝烏姆裡奇扔過去，她接住了，一看見封面，面團一樣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塊塊難看的紫紅色。

“你什麼時候幹的？”

“上次去霍格莫德的時候。”

“你不許再去霍格莫德了，波特先生，你怎麼敢？！你怎麼能？！”烏姆裡奇深深吸了口氣“我一次次地教育你不要撒謊，但你顯然把它當作了耳旁風！格蘭芬多扣五十分，再加一個星期的關禁閉。”

她噔噔地走開了，把《唱唱反調》緊攥在胸口，許多學生的目光跟随着她，不到中午，巨大的告示就貼滿了學校，不光貼在學院布告欄上，連走廊和教室裡都是：

霍格沃茨高級調查官令任何學生如被發現攜有《唱唱反調》雜志，立即開除。

以上條例符合《第二十七号教育令》。簽名：高級調查官多洛雷斯·簡·烏姆裡奇。

赫敏一看到這些告示就抿着嘴，忍不住地笑：

“看來過不了多久，學校裡的每一個人都要讀過《唱唱反調》了。”

到那天結束時，雖然連《唱唱反調》的一個角都沒見着，但似乎全校都在引用那篇采訪中的話，學生們在教室外排隊時小聲講，吃午飯時也講，上課時則在教室後面議論。

古代魔文課前洛伊絲急急忙忙地去廁所，厄尼卻在女廁門口攔住了她——看起來有點不禮貌，但他也神神秘秘地問：

“洛伊絲，你還能搞到《唱唱反調》嗎？有人讓我問問你可不可以出租，一天一個西可。”

烏姆裡奇教授在學校裡到處攔學生，要求看他們的書包和口袋——她在找《唱唱反調》，但學生們比她高了幾招，哈利的采訪被施了魔法，在别人看時就跟課本上的文章一樣，或是變成了空白，等他們想看時才顯出字來，很快，學校裡每個人好像都讀過那篇文章了。

教師們當然被《第二十六号教育令》禁止提起這篇采訪，但他們還是以各種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感情。

當哈利遞給斯普勞特教授一個噴壺時，她給格蘭芬多加了二十分；弗立維教授在魔咒課結束時笑眯眯地塞給哈利一盒會尖叫的糖耗子，說了一聲“噓！”就急忙走開了；特裡勞妮教授在占蔔課上歇斯底裡地抽泣起來，對吃驚的學生們和大為不滿的烏姆裡奇宣布，哈利不會早死，而是注定要長壽，當魔法部長，還會有十二個小孩。

盡管赫敏不喜歡特裡勞妮教授，她和洛伊絲也不去上占蔔課，但羅恩的轉述還是讓她們快樂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在提起哈利會有多少小孩時，赫敏看見哈利悄悄瞥了洛伊絲一眼，耳朵飛快變紅。

唉

——赫敏在心裡歎氣，看來很多事情越變越複雜了，她是不是應該私心幫一幫哈利？

如果說還有什麼讓他們的快樂變得沒那麼完整，那就是西奧多的反應。

洛伊絲和赫敏那天去圖書館，在書架上找關于局部隐形的書時，很意外地發現西奧多又和馬爾福他們在一起，因為他們的父親都被哈利指控為食死徒。

但她記得哥哥說過的話，目不斜視地拿着書走了出去，像是最普通的混血學生遇見疑似食死徒家族的反應，離開圖書館時，赫敏心疼地摸摸她的頭發。

盧娜晚飯時來找她們，說《唱唱反調》從來沒有銷得這麼快過。

“爸爸在重印了！”她興奮地瞪大了眼睛“他不能相信，他說人們對這個似乎比對彎角鼾獸還感興趣！”

那天晚上哈利成了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裡的英雄，弗雷德和喬治大膽地對《唱唱反調》的封面施了放大咒，把它挂到牆上，哈利的大頭像俯視着全場，時而洪亮地喊出魔法部是糊塗蛋和烏姆裡奇去吃屎之類的口号。

赫敏不覺得這多麼有趣，說是妨礙了她集中思想，最後給煩得早早回去睡覺了，一兩個小時之後，哈利也不得不承認大頭像不那麼有趣了，尤其是當說話咒開始消失，它隻會喊屎和烏姆裡奇等不連貫的詞時，間隔越來越短，音調越來越高。

很明顯，它開始讓他頭痛了，因為哈利一反常态地宣布他也需要早點兒睡覺，令圍坐在他身邊無數次讓他重溫采訪經過的人們發出失望的抱怨。

四人組隻剩羅恩和洛伊絲還留在休息室，洛伊絲不是愛重複說一件事的類型，正巧西莫提議回顧采訪經過應該需要點吃的，于是重溫那天三把掃帚裡發生的事就成了羅恩的任務——他早從赫敏那問清楚了，洛伊絲負責去廚房拿東西吃，順便看看可可。

“我陪你去！”

金毛大狗喬治搖着尾巴跟上來，人群又發出一陣善意的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