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首先跨過那扇黑門的門檻,其他人緊随其後,他們正站在一間巨大的圓形屋子裡,這裡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是黑色的,一些沒有标記也沒有把手的黑色房門彼此隔開一些距離,嵌在四周黑色的牆壁裡,冒着藍色火苗的蠟燭點綴在牆上,冷冷閃爍着的微弱燭光倒映在光亮的大理石地闆,使地闆看上去像是有一汪黑水。
最後一個走進來的納威關上了門,沒有了從身後走廊傾瀉進來的狹長光束,這個地方變得更暗了,以至于在一段時間裡洛伊絲隻能看見牆上搖曳着的藍色燭火,以及它們在地闆上映出的可怕倒影。
伴随着一陣轟隆隆的巨響,蠟燭開始向一側移動,圓形的牆壁旋轉起來,蠟燭上的藍色火苗随着牆壁的快速旋轉形成一圈圍住他們的光環,洛伊絲抓着塞德裡克的胳膊,擔心地闆也忽然轉起來把她甩出去,但是她預想中的情況并沒有發生,隆隆聲正如開始時一樣的突然消失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現在他們徹底不知道自己是從哪個門進來的了,也不知道那扇門才能讓他們出去。
“我們該往哪兒走呢,哈利?”
羅恩問。
“我不知道,”哈利選擇實話實說“在那些夢裡,我下了升降梯,走進走廊盡頭的一扇門,來到這間漆黑的屋子裡,接着我又穿過一扇門,進入一間有些閃閃發光的屋子……我們應該試試幾扇門,見到那個屋子,我就知道該怎麼走了。”
哈利徑直走向正對着自己的那扇門,其他人緊跟在後面,他把左手放在光亮的門上,舉起魔杖,準備在門打開的那一刻沖過去,然後輕輕一推,第一扇門輕輕松松地打開了。
吊燈低懸在金色鍊子上白天花闆上垂下來,經曆過上一間屋子的黑暗後,這間方形的屋子顯得非常明亮,屋子裡幾乎是空蕩蕩的,隻有一張桌子,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盛着墨綠色液體的玻璃水箱,大得足夠讓他們在裡面遊泳;許多白色的東西正慢悠悠地在裡面漂來漂去。
“阿卡危蛆!”盧娜興奮地說“爸爸說魔法部裡養着——”
“不對,”赫敏的語氣有些古怪,她走到跟前,隔着容器往裡看“是腦子。”
“我們走吧,”洛伊絲的腳尖已經朝向門邊,綠色液體中浸泡着的腦子看起來像黏糊糊的花椰菜,她感覺自己的胃裡有東西在翻湧“我不喜歡這間屋子。”
“在我的夢裡,我是穿過那間黑色的屋子就進入了第二間。”哈利說“我想我們應該回去,從那裡再試。”
他們快速回到那問黑暗的圓形屋子,那些可怕的大腦的影像取代了藍色的燭光,在眼前遊來遊去。
“等一下!”正當盧娜準備關上身後裝大腦的屋門時,赫敏尖聲叫道“标記顯現!”
她用自己的魔杖在半空中畫了一下,一個火紅的“x”出現在門上,當這扇門咔哒一聲在他們背後關上的時候,牆壁又開始飛快地旋轉,但是在微弱的藍光中,有一團巨大、模糊的金紅色,一切再一次靜止不動時,那個火紅的x還在燃燒,表明這扇門他們已經進去過了。
“好主意,現在我們試試下一扇。”
哈利看起來被鼓舞了,他還是徑直大步走到面前的那一扇門,舉着魔杖将門推開,其他人依舊跟在後面。
這一間比剛才的那一間大一些,方形的房間光線昏暗,中心的凹陷形成一個巨大的、大約有二十英尺深的石坑,石頭台階環繞着整個屋子,如同石凳一級一級下降,每一級都很陡峭,就像是階梯教室,石坑的中心是一個凸起的石台,石台上面立着一個拱門,看上去很古老,奇怪的是它居然還能立在那裡不倒下來,拱門四周沒有任何牆壁支撐,一幅破破爛爛的黑色窗簾或是帷幔挂在上面,盡管這裡的空氣冷冷的,沒有一絲風,可它卻在輕輕地擺動,仿佛是剛剛被人觸摸過。
“是不是有人在說話?”
洛伊絲一邊說,一邊跳到下一級的石凳上,可是沒有人應聲,那個帷幔仍在飄擺。
她快速逐層爬下石凳來到石坑最底部,然後慢慢走向石台,腳步聲在屋子裡回蕩,這個尖頂的拱門現在看上去要比從上面俯視它時高得多,帷幔還在輕輕擺動,像是有人剛剛穿過它,可可跟在她後面,費力地仰着頭和她一起向上看。
“有人嗎?”
洛伊絲又叫了聲,由于離得很近,她的聲音放得很輕,有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纏繞着她,一定有人正站在帷幔的後面,或者是拱門的另一側。
“我們走吧,”赫敏下到石階中間喊道“這間也不是,洛伊絲,快點兒,我們還要去下一間。”
聽起來她很害怕,比在那間放滿了遊泳大腦的屋子裡時還害怕。
“你們先去,我一會兒就過來!”洛伊絲很響亮地回答道,她的話在石凳間回蕩着“有可可陪着我呢。”
赫敏對可可的能力還算放心,她一步三回頭地和大部隊一起走出了房間,空蕩蕩的屋子裡隻剩下洛伊絲和可可。
“出來,”洛伊絲直勾勾盯着不停拂動的帷幔“我聽見你們在講話。”
黑色的帷幔猛然被一陣莫名其妙的感覺風掀起來,露出裡面霧蒙蒙的一扇門似的東西,洛伊絲出神地望向那片模糊的霧,眼前漸漸顯現出一個弓着背的瘦削身影。
“你是誰?”
她終于回過神來,後退幾步移開視線,但是那個身影并沒有因此消失。
洛伊絲又繞到那扇霧蒙蒙的門後,看到的依然是瘦削身影的正臉。
“一個不重要的死刑犯……你又是誰?”
那個身影反問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幹裂着,兩頰有着瘦出的難看凹陷。
“你犯了什麼事?”
洛伊絲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果她面對的是一個殘暴的殺人犯,就算是有可可在的情況下,她也不保證她們可以全身而退。
“那不重要……你的靈魂很特别。”
瘦削的身影歪歪頭,他身側出現了更多和他一樣飄飄然的、幽靈似的身影。
“你們是幽靈嗎……就像霍格沃茲的胖修士那樣?”
“哦,霍格沃茲,”其中一個圓鼓鼓的女士感歎道,她的語氣因此有些緩和“真懷念我的學生時代……我們都是被處以死刑的犯人,小羊羔,你能看見我們?”
“我以為所有人都能,”洛伊絲的後頸冒出冷汗“你們想幹什麼?”
“别害怕,親愛的,”圓鼓鼓女士安慰她“我們隻是很久沒真正的人說過話了,老布魯諾預感到今天會多一個人加入我們,會是你嗎?”
“不是我!”洛伊絲抱起可可,牢牢箍住她的身體“今天不會有任何人加入你們!我發誓!”
她說着丢下那群幽靈似的死刑犯跑上石階,狠狠關上了身後的門。
“可可,我現在要交給你一個任務,”洛伊絲把可可放在已經被赫敏打上标記的門邊“不要讓任何人掉進那盞奇怪的帷幕,能做到嗎?”
“可可保證完成任務!小姐!”
“那你就留在這裡,親愛的,一會兒我就回來。”
“可是可可要保護小姐!”可可有點着急地在原地踏步“可可必須跟着小姐!”
“不讓别人掉進帷幕比任何事都重要,”洛伊絲毫不心虛地哄騙小精靈“如果你不能完成這個任務,我就用石頭打自己的頭。”
可可像小狗一樣焦急地轉了好幾圈,最後大眼睛裡滿是淚水地答應了。
洛伊絲重新回到那個黑色的圓形房間,按順序來說的第四扇門上并沒有标記,那代表着赫敏她們正在那間屋子裡探索着,她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門。
許許多多的鐘表的表盤在屋子裡閃着微光,有落地大座鐘也有旅行鐘,要麼懸挂在書架之間,要麼立在有整個屋子那麼長的桌子上,一種急促的永無休止的嘀答聲充滿了整個屋子,像是成千上萬細微的腳步聲,一道鑽石般明亮的跳躍光芒來自房間盡頭一個高高聳立着的鐘形水晶玻璃罩。
在玻璃罩裡閃爍的光線中,飄浮着一個小小的像寶石一般明亮的蛋,它在玻璃罩裡升起,啪的一下裂開了,裡面飛出一隻蜂鳥,蜂鳥徑直升到玻璃罩的最頂部,氣流下落,小鳥的羽毛被再次弄髒、淋濕,直到降落到玻璃罩的最底部,再次被關進蛋裡,整個過程不斷重複着,像一場無窮盡的噩夢。
鐘形水晶玻璃罩後有且僅有一扇門,洛伊絲推開它,映入眼簾的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架子,上面擺滿灰撲撲的小玻璃球,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更多的燭台隔着一定的間隔嵌在架子上,暗淡的光線從上面射出來,屋子裡的火苗依然是藍色,襯得房間裡更冷了。
她正努力裹緊着自己的外套,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看我抓到了什麼,諾特的雜種女兒。”
貝拉特裡克斯像一隻捕獲到食物的母獅子,她拎起洛伊絲的領子,一根尖端發亮的魔杖抵在她的臉上。
慌亂的情緒讓洛伊絲胸口發緊,她開始劇烈掙紮起來,換來的隻有貝拉特裡克斯重重的一巴掌。
“學乖一點,公主,”她的大笑聲沙啞而刺耳“我沒有耐心管教你。”
阿茲卡班使她的面頰深陷,顯得既憔悴又瘦骨嶙峋,包括她在内,這樣精神渙散戴着兜帽的食死徒一共有十二個,但每一個人眼睛裡都洋溢着一種别樣的興奮。
“你少在這裡發瘋,萊斯特蘭奇,”出人意料的,埃德加·諾特說話了,他不着痕迹地掃了一眼洛伊絲的臉“帶上她趕緊走,耽誤了主人的大事,有你好看的。”
貝拉特裡克斯并不服氣,她看起來還有一堆話等着埃德加,但盧修斯·馬爾福輕輕跺了跺自己的手杖,慢吞吞地朝她搖了搖頭。
洛伊絲被大力丢向自己的父親,後者穩穩接住了她。
“帶上她快點走,”盧修斯·馬爾福重複了一遍“波特應該已經拿到了。”
十二個食死徒一個接一個的幻影顯形消失在房間裡,最後隻剩下洛伊絲和埃德加兩個人,男人的目光在她眼睛上停留了很久。
“不要總是做錯誤的事,”他說“黑魔王才是最好的一條路,波特注定會是這場戰争裡的輸家。”
“你當然會這樣想,因為你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懦夫。”洛伊絲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連自己的兒子都可以獻寶似的獻給黑魔王,我并不奢望你會明白什麼才是對的。”
“我沒有情感?”埃德加看向洛伊絲,仿佛她才是那個走上歧路的叛逆女兒“你以為他一個人能抵擋多少?如果不是我在背後幫忙,你早就死了一百回了。”
洛伊絲的身影頓了一下,但她還是馬上舉起魔杖,發射了一道昏迷咒。
埃德加應聲倒地,洛伊絲捆住他,蹲下去想留下幾句話給父親,但是舉起魔杖又放下,放下又再舉起來,重複了兩三次之後還是放棄了,為他重新戴上了兜帽。
“謝謝,”她的聲音小得自己都有些聽不清“謝謝你,爸爸。”
*
洛伊絲在一間滿是行星的黑屋子裡發現了羅恩、金妮和盧娜,男孩一見到她就高興地撲上來扯她的耳朵,虛弱地傻笑着說:
“洛伊絲!你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她是瘋姑娘……瘋姑娘盧娜·洛夫古德……她的項鍊居然是一個軟木塞,‘用來防蝻鈎’……哈哈哈……”
洛伊絲費勁兒地扶正他的身子,把自己的魔杖揣進羅恩摸不到的地方,她真害怕自己的魔杖被喝醉酒似的羅恩掰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