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喬治并沒有很高興，第一，他莫名其妙地被包含在了“大家”的範圍裡，洛伊絲沒有單獨和他打招呼；第二……他的眼神幾乎要在新進門的卷發男人身上燒出個洞來：

“你是什麼人？”

*

卷發男人看起來溫文爾雅，但脾氣卻不像外表那樣好：

“你管我是什麼人，”他一邊嗆聲一邊打量周圍的擺設“這店是你的？也沒有洛伊絲說的那麼好……”

“是嗎？看來是我的小店容不下你，”喬治仿佛聽見自己胸膛裡騰地一聲燃起一團火“那麼，就請滾出去吧，這位先生。”

洛伊絲在卷毛男人回嘴前搶先道：

“都閉嘴！”

這下店裡所有人都看向她，魯伯特終于轉過彎來，輕輕推了推辛西娅的胳膊，示意她想想辦法。

“你沒有給我們帶紀念品嗎，洛伊絲？”辛西娅搜腸刮肚找出一個像樣的借口“我能看看嗎？就現在。”

“當然可以，親愛的，”洛伊絲說着扔出自己手上做工精緻的小包“裡面的東西有點多，那瓶香水是特意帶給你的，剩下的你們随便拿。”

然後，洛伊絲轉向卷毛男人，指着他的鼻子：

“安德魯，我們說好的，不許在别人的地盤給我惹事。”

“但我又沒有打架！我隻是和别人吵兩句而已！”

“等你打起來就來不及了，你難道忘了上次我幫你賠了多少錢？”洛伊絲邊說邊推着他往門外走“好啦，你先去外面逛一會兒，我很快就來找你。”

喬治沉默地看着兩個人推搡着、不情不願地和對方告别，他在洛伊絲轉身之前飛快地貼在櫃子上，假裝自己正在尋找什麼東西，恍惚間感覺到有喝下一杯檸檬水那樣的酸澀感劃過自己的食道和胃袋。

“嘿，喬治，”洛伊絲輕輕叫他的名字，紗裙被偶然經過小店的風吹起一角，露出一截小腿“你怎麼啦？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我？我怎麼可能不高興？”喬治盡量保持着正常語氣，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像一個怨夫“你不會是以為我在為了你生氣吧？我當然不會！”

“那就好！”洛伊絲沒有一點兒不對勁的情緒，反而高興地踮了兩下腳“不過我想也是，我們連暧昧都算不上，也一直都是我在追着你，你确實沒理由生氣……那我們說好啦！喬治，明天開始我不會再來啦！”

“等等……哎呦！”

喬治轉身太快，一部分姜紅色的頭發挂在櫃角，随着他的動作被硬生生扯下來一團，但他來不及叫痛，反而快步逼近了洛伊絲：

“你要去哪？”

“安德魯建議我去上麻瓜的大學，我想了想，也算是個好主意……如果學得夠好，說不定我回來就能幫媽媽的忙。”

“你不怕被他騙得傾家蕩産？！那小子的口音做派根本不像法國人！而你，就因為他給你拍了張可笑的照片急吼吼地相信他！你轉換目标的時間比我用飛路網回家還短——”

“所以你還是在生氣，”洛伊絲斬釘截鐵地說“真搞不明白你，我不纏着你不是一件好事嗎？”

“是的，是的！”喬治越說火氣越大“那我祝你和那個叫什麼安德魯的法國佬百年好合！”

櫃子第二層擺着的玻璃瓶和他的最後一個音節一起摔在地上，珍珠母光澤的藥水灑得滿地都是，打斷了兩個人的交鋒。

洛伊絲皺着鼻子嗅了嗅：

“什麼味道？”

“迷情劑，”喬治冷哼一聲“你不會聞到了法國哪個地方的薰衣草香味吧？”

“不，我不是在說這個，”洛伊絲朝四周看了看“你确定沒有什麼其他的東西也打碎了嗎？我怎麼感覺店裡的味道忽然加重了？”

“要打碎也是你的東西打碎了，明明是和你香水一樣的洋甘菊味道加重了——”

“不好意思，兩位，我冒昧打斷一下，”偷聽了有一會兒的辛西娅終于從換衣間鑽出來“有沒有可能是兩位在迷情劑裡聞到了對方的味道？”

“怎麼可能？”喬治的陰陽怪氣顯而易見“法國佬還在外面等着，大小姐絕對聞不到我的味道。”

“安德魯是我弟弟，舅舅家的孩子，”洛伊絲平靜地回答“忘記告訴你了，法國認識的那位拍完照片就和我告别了。”

“哦，”喬治裝模作樣地摸摸鼻子“那你明天想和我去麻瓜遊樂場玩嗎？”

“沒時間，”洛伊絲冷漠拒絕“明天開始要去家裡的公司實習。”

“嘿！這不對吧？你到底上大學還是實習？再說，你明明已經在迷情劑裡聞到我的味道了！”

“沒時間就是沒時間，”洛伊絲依舊不為所動“這樣吧，後天你到我公司來接我下班。”

“下班之後我們去遊樂場？”

“下班之後我要回家。”

“那你叫我去做什麼？！”

“愛來不來。”

洛伊絲這時候倒是莫名其妙端起大小姐架子來，翻了個白眼推門走了，一頭霧水的喬治回頭問着辛西娅：

“她到底什麼意思？”

“道阻且長啊，老闆，”辛西娅遺憾地拍了怕喬治的肩膀“至少要等你也追着她跑幾個月之後，事情才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