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聳的金黃牌匾象征着它的富貴，周青芒實在是想不明白頭大屁股小的車紳士在哪裡，即使它看起來的确像隻白天鵝。

天鵝門一側飛起，雪白的阿斯頓馬丁DB11的實木門把手内的翻毛皮上留下了三根指印，突出的掌長筋被熟悉的愛彼26231OR覆蓋，反出光芒，那是她當時送得起最貴的禮物了，周青芒禁不住停下看一看那個的女人。

古闆的西裝，通體的白色，跟她的車很搭。可能是親自開車的原因，一改往日的高跟換上了純白的厚底闆鞋，如果披肩的散發束起來，就更像記憶裡高中光榮榜上耀眼的少女了。

比莞莞類卿更讓人難過的是故人新姿。

那人和門前的侍衛說些什麼。

周青芒恍惚了一下，穩當當走過去。

蘇泊妍脊背發涼，有一道視線無差别掃視過她，沒來得及轉身看清楚，熟悉的洗衣液味道飄過來。

蘇泊妍腰身挺直，像小學課堂上的孩子，心跳悄然加速，好想抓住點什麼，但隻有空氣從手指尖溜走。

看見即将擦肩而過的女人，蘇泊妍終是開了口。

“青……”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冷冽平緩。

“蘇總！”大紅色的薄款風衣在這樣的場合實在是紮眼，緊接而來的封煦擡手招呼。

“怎麼不進去？任欽她們已經在裡面了。”

封煦忽得轉頭，适齡，但是個不能扒芒果的。

自己想什麼呢？

除了任欽，就剩那一個了吧？

周青芒沒見過封煦，但從對方說道的任欽也能猜出來是鳳儀的老闆了。

“封總好，我是周青芒。”大方得體的笑容，看得蘇泊妍失了神。

“你好你好，我們快進去吧。”

“好。”

周青芒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那個做事幹淨利索的永新二把手。

周青芒心想，快是一把手了吧。

自嘲的苦笑浮上來，加快了腳步，待在那人身邊多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落後的蘇泊妍沒有絲毫不适當的舉動，哪怕前面的人越走越遠，她也隻是一步一個腳印踩下去，隻有目光彙集在對方跟腱處的創可貼時才能流露出一絲情緒。

封煦眼觀鼻鼻觀心的，她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有什麼過節，但如果不相識的話，周青芒大抵會讨好她和蘇泊妍，畢竟周青芒的資源寥寥無幾。

還是靜觀其變吧。

包廂内是主要的幾個角色和導演監制，也沒人提起副導演怎麼不在。像道具組燈光組的一些人員分到了其他的包房，他們未必想留在這個虛與委蛇的餐桌上，說一句話要思考180秒。

孟季生率先站起身，雖然較為年長，但在蘇泊妍面前，她打心底裡佩服，小小的女孩，說心狠手辣有點玷污了她，但何嘗不是呢？

“蘇總。”

“蘇總”

“蘇總好。”

“……”

你落她起的聲音有條不紊，怕驚擾了身份高貴的女人。

“嗯。”算是聽到了。

周青芒瞥了一眼，單手拿包的女人波瀾不驚，屈尊落座，還是那麼喜歡名利，喜歡萬人敬仰，對嗎？

任欽感受到了氣息，還算有印象，一月前見過，與封煦飛快對視一眼，後者則神态自若。

周青芒走過任欽旁邊的空位，擡腳落座在白辭身邊，兩人也算有過一兩句話的交流。

白辭很自然地打了招呼：“周老師。”

“叫我青芒就好。”禮貌的笑最是常見。

熟悉的對話已經是第二次。

“嗯。”

任欽聽着身邊人的叙舊，苦澀的茶她不喜歡，皺了皺眉。

視線裡多了杯白水，熱騰騰的，是白辭推過來的。

甜的。

“大家都到了，我們朝陽也快開始了，兩位主演也都是要顔值有顔值，要實力，還是有顔值哈。”孟季生率先開口，活絡氣氛，按理來說，這種活都歸副導管，奈何小屁孩剛剛給她發微信，來不了了。

任欽很給面子的笑了，她是真覺得有人誇她漂亮是件高興的事，尤其是和白辭一起。

“實力不行，不也是簽合同了，認命吧孟導。”任欽接了句話。

不作數的玩笑比孟季生的話管用多了，筷子碰撞的聲音漸漸響起來。

孟季生找回了導演的範兒：“青芒這次的角色也是不可或缺的，試鏡的表現可圈可點，但短闆很明顯……”

砰得一聲。

不大不小的杯底與玻璃相碰的聲音，但在上句話落下後立刻響起，就顯得刻意了。蘇泊妍收回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悠悠然地靠下去，盯着茶杯的落點，什麼也沒說，孟季生屏聲斂息。

這誰還敢吭聲啊。

周青芒像沒意識到般：“我會努力的導演。”

任欽挑了個不會出錯的話題：“孟導，我們拍完定妝後，先拍哪一場？”事實上每一場戲都會提前通知，這個問題沒必要問，算是活躍氛圍了。

聽到了拍戲的話題，孟季生又活了過來，“我們不圖方便，明天拍完定妝後去泰城，拍完第一場回來接着拍，後期會再回泰城。”

隐藏的意思就是，大體按照劇本時間線來，除了單人戲份和配角戲份，兩位主演的感情戲都是一點點推進的。

除了蘇泊妍和編劇等夠得着影片的人外，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連白辭都停下了搓珠子的動作。

按劇情線來拍的話，每個場景都會出現許多次，費時費力不說，其中不必要的資金投入足夠再捧一個新人了，這跟平時的蘇泊妍的風格很不一樣。

“這……”

“蘇總可是費了大力氣啊，看來我們任欽的工作餐不會很差啊！”封煦生硬奉承了一句。

“沒有我，想必任小姐的工餐也不會差。”

鳳儀老闆親自下海來給小透明新人鋪路，也不逞多讓。

封煦嘴角抽動，被誤會了。

但蘇泊妍沒有反駁，還附和了一句她和任欽有那種關系，說明……

回想到入門大廳的那彙聚到創可貼的視線和剛剛杯盞的震響，封煦福至心靈，盯住了專心緻志夾菜的周青芒，身旁還有熱氣不多的暖茶。

冒險一下？

咻——

瓷器四分五裂的散落一地，不算熱的茶水迸濺到周青芒腳踝和裙尾遮擋住的小腿。

“嘶……”

蘇泊妍手一緊，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