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其山正要說什麼,梁今禾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你聽我的,别動。”
她從床上坐起,上身靠在床頭,扯過被子蓋住了一切。
謝其山咬牙切齒:
“梁今禾,這是什麼馊主意,你……”
話音未落,他已經聽見梁今禾清了清嗓子:
“惜惜,進來。”
起先,他還能聽清她們在說什麼。
應該是瑪妮莊園的稅款問題。
屍位素餐的稅務管理人員咄咄逼人,卷款潛逃的職業經理人還沒有找到,留下一堆窟窿,對于瑪妮莊園來說,情況不妙。
梁今禾在跟夏惜商量怎麼和那位管理人員打上交道,試圖挽救不妙的情勢。
可他逐漸頭皮發麻,不是被悶的,而是熱的。
熱,不同尋常的燥熱。
鼻息間全是梁今禾的味道,她的被子、她的睡裙、她的……
該死的,他從來沒有這麼狼狽。
掌心的汗蹭到梁今禾的睡裙裙擺,睡裙的面料細膩,尤其是能嗅到花香一樣的甜味兒。
那種味道不是淡淡的,而是和它的主人一樣,濃烈得無法忽視,像是置身于被明媚的陽光炙烤着的花海裡,每一朵花蕊都吸收足夠的溫度,拼了命地散發出令人無法抗拒的味道。
花香醉人,春光爛漫。
他喉結在頸部不安地上下滾動着,皺眉沉喘,偏偏又不得不壓抑,不能出任何聲音。
可梁今禾偏偏用手死死地按住被子,他幾乎是貼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交談聲終于結束。
夏惜走了。
梁今禾打開被子。
謝其山的額頭青筋暴起,臉色駭人,明亮的燈光不可躲避地映照出他的窘迫。
梁今禾看過去。
一片死寂,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停滞。
謝其山沉默不語,面色更加陰沉。
梁今禾小聲地道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
謝其山喘了一口氣,盡力維持住理智,往浴室大跨步走過去。
他需要沖冷水澡。
梁今禾跳下床,故意地伸出手攔住他。
謝其山看她,她仍是無辜地看着他。
下一秒,伸出的手往下移,圈住了他。
她速度太快,他甚至來不及阻止就被抓住了。
謝其山垂頸,呼吸沉沉,羞恥地閉上眼。
他聽見她用真誠的口氣道歉:
“不用不好意思,這不是實質性的,就算是我為剛才的行為做出的補償,你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梁今禾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謝其山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怎麼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況且,他并不覺得梁今禾是這樣的人,她嚣張、惡劣、不知死活,偏偏沒露出過這樣帶着愧疚的無辜神情。
梁今禾把燈關了,她不再說話,過多的解釋反而會顯出心虛。
她的手很靈活。
謝其山渾身僵硬,全身的細胞叫嚣着。
銀白的月光傾瀉流淌,不知過了多久,變得朦胧起來,時明時暗。
謝其山看不清梁今禾的表情,她的裙擺很長,遮住了他往下的視線。
濕潤的指紋不斷摩挲、收攏,直到汗水填滿她纖細指節間的縫隙,他感到一道白光在腦中炸裂,噼裡啪啦像是新年倒計時海拔最高處綻放的煙花。
梁今禾用紙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溫熱,她垂眼,重新打開燈,往浴室走去,仔細地洗了手。
她聽見謝其山的聲音,低啞的語調:
“梁今禾,稅款的事情,我能解決。”
梁今禾的臉頰上仍帶着紅暈,她給剛剛清洗過的手擠上一泵護手霜,濃郁的玫瑰花香遮蓋住了方才的味道:
“不需要,我……”
謝其山打斷了她,他很少打斷别人,因為他接受的教育告訴他這樣做不禮貌。
但這次,他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去探究她臉上的表情是真害羞,還是裝出來的:
“不管這麼多巧合是不是巧合,我幫你這一次,但——”
他望向梁今禾的眼睛:
“解決後,希望我們保持距離。”
謝其山讀的是軍校,但他在訪學的時候修過法學院的課程,知道定罪時有個原則叫做[疑罪從無]。
他的确沒有半點兒證據去證明這些巧合是梁今禾刻意為之,可是他有敏銳的超出常人的直覺。
如果是巧合,他大概能猜到梁今禾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不是巧合,他希望以後不要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聰明人之間無需多言,梁今禾不反駁不解釋,不答應也不拒絕。
謝其山說:“明天我搬到二樓去。”
梁今禾點點頭,答應了。
謝其山不是傻子,她不能一直耍着他玩兒,功成就應該身退,見好就收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