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楊過雙眼怔怔的瞪視着廳外,臉上神色古怪已極,似是大歡喜,又似大苦惱。】
無論如何,從以上的種種描述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楊過在做拼圖,在他心目中喜歡的女孩,可以認可做他媳婦的人,應該有着陸無雙的怒容,完顔萍的眼睛。
而此時他還自欺欺人的以為,他之所以為之癡迷,是因為這些都像小龍女,但是他對完顔萍熱情如沸時,想到小龍女卻令他極為混亂和痛楚。
但是這一切幻想,在楊過遇到郭芙時破滅了。就像王子終于找到了可以穿上水晶鞋的女孩,楊過也看到了他的拼圖真人版。
其實楊過長大後重遇郭芙時,寫的很震撼。
【楊過與郭芙多年不見,偶爾想到她時,總記得她是個驕縱蠻橫的女孩,那知此時已長成一個顔若春花的美貌少女。】
楊過初遇郭芙時,郭芙隻有九歲,楊過隻要十三歲,那時候他們還沒長大,而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年,這五年裡,有四年半的時間楊過都一直和小龍女朝夕相處。所以才導緻他會産生錯覺,覺得别的女孩之所以吸引到自己,是因為像小龍女,而不是相别已久,在他印象中還是個小女孩的郭芙。
初遇郭芙時,楊過還是個孩子,當帶着雙雕,膚似玉雪,眉目如畫的郭芙出現在他面前時,卻輕易就觸動了他幼小的心靈。
郭芙招招手,讓他去采花編花環給她戴,他就跟了過去,會因為郭芙一句無意的嫌他手髒,就刺痛了心。郭芙的模樣包括她發怒時的樣子,郭芙的眼睛,都留在了他記憶深處。據說每個人關于自己愛人的模樣,從童年就開始形成了。
當楊過在古墓時,他還是會偶爾想到記得郭芙,【總記得她是個驕縱蠻橫的女孩。】這大概就是他喜歡陸無雙怒容的原因,因為郭芙的嬌縱蠻橫已經深深的印在他心裡。
通過作者的描寫,也可以看到楊過還經常跟小龍女提到郭芙,所以小龍女才會以他打不過郭芙等人為由,來留他在終南山又住了一年。包括楊過想說服小龍女和他下山時,說的有意思的事情是捉蟋蟀和編花環戴,也都是他跟郭芙做過的事情。
所以當楊過重逢郭芙,才有這句【那知此時已長成一個顔若春花的美貌少女。】,看似平淡的一句話,可知此時對楊過的沖擊。他【凝神】看着郭芙,連大小武這兩個曾經的死敵都忽略了。
楊過此時已經從當初的孩子,長到了“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紀,他看到郭芙,才發現原來那令他癡狂的怒容和美目都不屬于小龍女。
與郭芙重逢前,楊過曾經所有的幻想都土崩瓦解,之前令他癡迷的赝品已經不值一提。
所以他連想也沒想就放棄了之前要陪陸無雙去江南的諾言。完顔萍凄苦的神色對他也不再起絲毫作用了。
【完顔萍道:“他一個兒走啦。我問他去那裡,他理也不理。”說着垂下頭來,神色凄苦。】
他隻沉陷于郭芙那無意間略帶鄙夷的一瞥中,忘記了自己當時還戴着面具。從這時起,其實他就明白了他愛的女孩是她。如果她看不起他,活在世上了無意味。
【他站在一旁暗暗傷心,但覺天地之間無人看重自己,活在世上了無意味。隻有師父小龍女對自己一片真心,可是此時又不知去了何方?不知今生今世,是否還有重見她的日子?】
這時候他再想到小龍女,對小龍女的定位就是師父,而不是會想她當媳婦兒了。
這才是真品和赝品的區别。
楊過見到郭芙後,獨自出走後的情景寫的也是相當的震撼,如果不看這一段,都不知道郭芙對楊過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
金庸曾說過他隻相信兩種愛情,一種是青梅竹馬,一種是一見鐘情。楊過對郭芙就是兒時的青梅竹馬,加長大後的一見鐘情。
【他本來自西北向東南行,現下要與這些人離得越遠越好,反而折返西北。心中混亂,厭憎塵世,摘下面具,隻在荒山野嶺間亂走,肚子饑了,就摘些野果野菜裹腹。越行越遠,不到一個月,已是形容枯槁,衣衫破爛不堪,到了一處高山叢中。】
後來楊過又獨自風雪上華山,已存求死之念。
【他輕功雖高,但華山是天下之險,也不能說上就上。待爬到半山時,天候驟寒,鉛雲低壓,北風漸緊,接着天空竟飄下一片片雪花。他要盡力折磨自己,并不找地方避雪,風雪越大,越在巉崖峭壁處行走,走到天色向晚,雪下得一發大了,足底溜滑,道路更難辨認,若一個踏空,勢必掉在萬仞深谷中跌得粉身碎骨。他也毫不在乎,姑姑既離己而去,自己這條命也就毫不足貴,仍昂首直上。】
最後這段話,似乎他是因姑姑離開之故,但是我們都知道當初姑姑離開他後,他是怎麼表現的,叫陸無雙媳婦,親完顔萍眼睛,還答應陪陸無雙去江南,何曾有求死之念。這一切都是在遇到郭芙才發生改變。所以姑姑永遠是他的借口。很簡單的道理,若是真為姑姑,為什麼不回古墓找她?
後來遇到洪七公詢問家世,楊過忽然大哭起來,自遇到郭芙以來,壓抑在心中的怨憤終于發洩出來:
楊過【觸動心事,突然間放聲大哭,想起一生不幸,受人輕賤,自己敬愛之極的姑姑,卻又無端怪責,決絕而去,此生多半再無相見之日,哭到傷心處,當真天愁地慘,畢生的怨憤屈辱,盡數湧上心來。】
楊過之前親完顔萍時,已經省悟了姑姑對自己的深情,懊悔沒有答應姑姑做自己媳婦兒,怎麼這裡又開始裝糊塗,說小龍女無端怪責呢?之前還說要找小龍女,此時不去找,又怎麼判定此生多半再無相見之日呢?
可見此時楊過的心态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也明白了小龍女并非真品,所以小龍女在他心中又恢複到敬愛之極的師父,改變了親完顔萍時,對沒同意小龍女當自己媳婦兒的懊悔的心意。
後來洪七公又問誰是楊過的師父,楊過的回答再次佐證了這個結論:
【那老丐“嗯”了一聲,道:“那也真可憐哪。教你武功的師父是誰?”
楊過心想:“郭伯母名兒上是我師父,卻不教我半點武功。全真教的臭道士們提起來就令人可恨。歐陽鋒是我義父,并非師父。我的武功是姑姑教的,但她說要做我媳婦,我如說她是我師父,她是要生氣的。……
那老丐這一問觸動他的心事,猛地裡又放聲大哭,叫道:“我沒師父,我沒師父!”】
所以楊過對小龍女要當自己媳婦兒,而不是做他師父這件事,又恢複到了無法接受的狀态,才會又猛地放聲大哭。試想如果他希望娶小龍女做媳婦兒,而不是讓她做自己師父,是不是應該為小龍女想當自己媳婦感到幸福,還會因此放聲大哭嗎?
洪七公的話引起了楊過的很多傷心事,小龍女不要做他師父,要做他媳婦兒就是他的傷心事之一。
總結一下,在小龍女要做自己媳婦兒一事上,楊過一開始是拒絕的,在遇到陸無雙和完顔萍以後,誤以為她們像小龍女才令他癡迷時,楊過開始懊悔當初沒有接受小龍女,但是在遇到郭芙以後,他對小龍女要當自己媳婦兒一事,又回到了不能接受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