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墓,楊過想不明白倒轉經脈療傷時,甚至去問小龍女他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他想了一會,不得要領,卻又舍不得不想,伸手抓頭,甚是苦惱,道:“龍兒,我想到了一件極要緊的事兒,卻不知是什麼。你知道麼?”
一人思路混雜,有如亂絲,自己理不清頭緒,卻去詢問旁人,此事本來不合情理,但他二人長期共處,心意相通,對方的心思平時常可猜到十之八九。
小龍女道:“這事十分要緊?”楊過道:“是啊。”
小龍女道:“是不是和我傷勢有關呢?”
楊過喜道:“不錯,不錯!那是什麼事?我想到了什麼事?”】
旁白說他倆個人對對方的心思可以猜到十之八九。所以最後楊過自己在想什麼,反而需要詢問小龍女去提點,小龍女一說一個準兒。
小龍女也曾自承,若不知楊過心思,就不配做他媳婦兒。
【楊過道:“是啊!”突然一怔,笑道:“我沒說話,你竟猜到了我的心思。”
小龍女抿嘴笑道:“若不知你的心思,怎配做你媳婦?”】
事實上小龍女對楊過根本沒有誤會,她從頭到尾都明白楊過心中所想。而楊過起初是曾經對小龍女的突然表白弄的莫名其妙,但是聰明如他,到了後來又如何能不明白小龍女心意呢?
但是他就是不想滿足小龍女的心願。比如小龍女想讓他叫自己媳婦兒,楊過從始至終就是不滿足她。
小龍女自終南山一夜後,便一心盼望楊過【改了“姑姑”與“師父”的稱呼和關系,】,叫她媳婦兒,或者龍姊。
【小龍女嗔道:“我跟你說過,不許再叫我姑姑。”】
【小龍女大聲道:“難道你不當我是你媳婦?”】
楊過:【“不,不!你不能是我媳婦,我怎麼配?你是我師父,是我姑姑。”】,把小龍女氣跑了。
要說那時候楊過是懵懂無知,沒反應過來,後來在大勝關他已經知道小龍女心意了,結果兩個人出了大勝關後,楊過仍然叫小龍女姑姑。
【一個仍叫他“過兒”,一個仍叫她“姑姑”,都覺如此相處相呼,最自然不過。】
到兩個人第一次從絕情谷出來時,楊過還叫小龍女姑姑,自以為已經是楊過妻室的小龍女再次向楊過提出要求,讓他别叫自己姑姑了:
【楊過攜着小龍女之手,走到一株大槐樹之下,說道:“姑姑……”小龍女偎依在他身邊,嫣然一笑,道:“我瞧你别再叫我姑姑了罷。”
楊過心中早已不将她當作師父看待,叫她“姑姑”,隻是一向叫得慣了,聽她這麼說,心裡一甜,回首凝視着她漆黑的眼珠子,道:“那我叫你作什麼?”】
楊過把問題技術性抛給小龍女,而小龍女這時候已經把握了以退為進的真谛,不再逼他,讓他自己說出來。
【小龍女道:“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一切都由你。”
楊過微一沉吟,道:“我一生之中最快活的時光,便是在古墓中跟你一起厮守之時,那時我叫你姑姑,便到死都叫你作姑姑罷。不過現下我心裡叫你‘媳婦兒’。”】
楊過的回答到死都叫她姑姑。叫陸無雙媳婦兒叫的那麼歡,到小龍女這裡,想讓他叫個媳婦兒就這麼難,楊過就是不滿足她這個願望。
後來到了古墓成親了,按說總該可以叫媳婦兒了吧,結果楊過又把這個問題抛給小龍女,還想着繼續叫她姑姑。
【“我以後叫你娘子呢,還是仍然叫姑姑?”】
小龍女這次不再一味退讓了,畢竟成親了,就提出不能叫姑姑了,娘子夫人太老氣,那自然還是想讓他叫媳婦兒,或者龍姊。其實之前楊過一直強調他在心裡叫小龍女媳婦兒,已經充分說明他非常清楚小龍女想讓他怎麼稱呼她。
小龍女【但仍是強作喜色,微笑道:“再叫姑姑自然不好。娘子夫人的,又太老氣啦!”】
這次楊過再沒法蒙混過關了,但是他還不叫小龍女媳婦兒,采取折中的方法扯了個直,叫小龍女龍兒,最後還加個誰也不吃虧,就好像談判一樣。
我們都知道龍兒是小名,這稱呼情侶夫妻間可以叫,朋友親友間也可以叫,屬于個中性稱呼。
【楊過道:“你的小名兒到底叫什麼?今天可以說給我聽了罷。”
小龍女道:“我沒小名兒的,師父隻叫我作龍兒。”
楊過說道:“好,以後你叫我過兒,我便叫你龍兒。咱倆扯個直,誰也不吃虧。】
所以小龍女和楊過之間根本沒誤會,她數次離開楊過,都是因為深知楊過的真實想法。
第一次在大勝關,她已經有心要一掌拍死楊過,但是沒有下去手,并不是完全因為不忍心,還是因為打死他,就意味着她的失敗,因為她的宗旨是讓他甘心為自己死了。
在古墓打掉孩子以後,小龍女還是執念未消,不想放手,于是打着不管楊過愛不愛自己,總之是不離開他的想法,去找楊過。
結果看出楊過一次次令她失望,深知楊過實則心系郭芙,又一次離開了他,這一次小龍女決定嫁給公孫止的時候,就想好要引楊過進谷,書中已經明說她的目的是讓他葬身絕情谷,而不是和他一起離開。
開始她先叫出過兒,表明身份,然後再假裝不認識楊過,故意令楊過不甘。
【那白衣女郎已走到了長廊盡頭,聽到叫聲,身子劇烈一震,輕輕的道:“過兒,過兒,你在那兒?是你在叫我嗎?”】
【那女郎再向他望了一眼,冷冷的道:“我與閣下素不相識。”】
都叫了過兒了,再假裝不認楊過,楊過能信嗎?
連公孫止都知道小龍女是故意不認楊過。
【公孫谷主向楊過凝視片刻,又向那白衣女郎望了一眼,見她低頭垂眉,一聲不響,心中起疑:“剛才她聽到這小子呼喚,我隐隐聽到她似乎說‘過兒,過兒,你在那兒?是你在叫我麼?’莫非她真是這小子的姑姑?何以卻不認他?”】
古時女子本來決不輕易與外人相見,成親吉日更加不會見客】,更何況社恐的小龍女,有什麼理由自動跑來客多的地方?
這時候楊過說:
楊過【朗聲說道:“小子有位尊親,跟……跟這位姑娘容貌極是相像,适才不察,竟緻誤認,還請勿罪。”】
小龍女最重視的就是楊過對自己的稱呼,可是楊過偏偏屢教不改,稱她為尊親,可以說這更加堅定了小龍女要令他為自己死在絕情谷的決心。
所以小龍女以不認楊過刺激楊過,然後再柔情蜜意表達“我一切全是為你好”。
【“我不認得你。你說些什麼,我全不明白。我一切全是為你好,你好好去罷!”
這幾句話說得有氣無力,可是言語中充滿着柔情密意,除了麻光佐是個渾人、全無知覺之外,廳上人人皆知她對楊過實懷深情,這幾句話乃違心之言。】
在座衆人幾乎人人都看出來了,何況楊過。
她這一番作為,不過是引起兩個男人為自己争風吃醋,如果是普通女子這麼做,自然被人質疑,但是小龍女有“不谙世事,天真爛漫”護體就不一樣了,大家隻以為她不懂。
果然她這一番做作,成功引起公孫止醋意大發:
【公孫谷主不由得醋意大興,心想:“你雖允我婚事,卻從未對我說過半句如此深情的言語。”】
然後楊過表示不走,小龍女繼續深情表演,明明已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就是還要假裝不認識楊過,你痛痛快快說一句“你走吧,我自願嫁給公孫止”不就行了,何必要這麼拙劣的表演,不過就是激起兩個男人為自己鬥個你死我活而已。
果然一看小龍女神态,本來公孫止顧忌風度,還有良辰吉日,隻是想讓楊過走,現在卻讓公孫止對楊過起了殺心。
【公孫谷主偷瞧小龍女的臉色,隻見她目中淚珠滾來滾去,終于忍耐不住,一滴滴的濺在胸口鮮血之上。他又含酸,又擔憂,向樊一翁使個眼色,右手作個殺人手勢。叫他猛下殺手,斃了楊過,索性斷絕小龍女之念,免有後患。】
所以小龍女這番作為看在楊過眼裡怎麼理解?
【“姑姑平時待我何等親愛,今日之事,中間定有别情,多半她受了這賊谷主的挾持,無可奈何,才不敢認我。若我自殘身軀,反而難與抗拒。”思念及此,雄心大振,決意拚命殺出重圍,救護小龍女脫險,】
楊過以為小龍女是被公孫止要挾了,為救護小龍女脫險才和代師父出戰的樊一翁争鬥。所以小龍女達到讓楊過為自己吃醋争鬥的目的了嗎?其實并沒有。
這時候公孫綠萼關心楊過,楊過風流性起,就跟綠萼調笑了幾句。
【國師等一齊向她望去,無不暗暗稱奇,均想:“楊過和我等同時進谷,卻怎地偷偷和這女孩子結下了交情?”
楊過點頭一笑,說道:“多謝姑娘好意。你愛不愛用長胡子編個辮子來玩?”綠萼一怔,問道:“什麼?”楊過道:“我拔下這矮子的胡子,送給你玩兒,好不好?”綠萼大驚失色,心想這般玩笑也敢開。】
國師等人都看到稱奇了,那麼小龍女的心情呢?
所以後面寫楊過不如樊一翁勁大,大剪刀被砸爛,兩個人優劣易勢。
【手臂酸麻,剪刀已給鋼杖打得彎了過來,不成模樣。就隻這麼一招,那大剪刀已不能再用。旁觀衆人眼見楊過已然獲勝,不料兵刃一變,二人登時優劣易勢】
這時綠萼關心,一直表現的對楊過柔情蜜意的小龍女,此時反而神色淡然。
綠萼忍不住叫道:“楊公子,你不及我大師兄力大,何必再鬥?”
【谷主見女兒一再維護外人,怒氣漸盛,向她瞪了一眼,隻見她一臉的關切焦慮之狀,再向小龍女望去時,卻見她神色淡然,竟不以楊過的安危萦懷,當即轉怒為喜,暗想:“原來她對這小子并無情意,否則眼見他身處險境,何以竟不介意?”】
因為這時小龍女氣楊過又和公孫綠萼調笑,更想讓他死了,甚至顧不上去激怒公孫止了。
當然旁白會給小龍女找補,說她【素知楊過智計百出,武功也在樊一翁之上,二人相鬥,他是有勝無敗,是以絕不擔心。
俗話說兵器不長眼,請問愛人生死搏鬥,會絕不擔心的嗎?
後來楊過好不容易戰勝了樊一翁,又大度制止了他自殺,公孫止表示自己要出手。
【公孫谷主厲聲道:“一翁,你再生這種傻念頭,那便是不遵師令。你站在一旁,瞧為師收拾這小子。”】
這時候小龍女又開始表演真情了。
【小龍女聽楊過說“若我自盡,我師父卻絲毫不放在心上”這兩句話,眼眶一紅,幾滴眼淚又掉了下來,心想:“如你死了,難道我還會活着麼?”
公孫谷主隔不片刻,便向小龍女瞧上一眼,不斷察看她神情,突見她又流眼淚,心下又妒又惱,雙手擊了三下,叫道:“将這小子拿下了。”】
本來公孫止就隔不片刻觀察一次小龍女表情,難道你小龍女就絲毫不覺察嗎?果然小龍女這番表情,又成功讓本來已經放松心情的公孫止,又再度嫉妒心起,又妒又惱。
後來被激怒的公孫止拿出帶着倒鈎和匕首的漁網來對付楊過,衆人無不變色。
【衆人一見漁網,無不變色。原來四張漁網已經換過,網上遍生倒鈎和匕首,精光閃閃,顯極鋒利,任誰給網兜住,全身中刀,絕無活命之望。】
麻光佐作為一個外人都吓的肉顫,勸楊過跑。
【麻光佐見了這四張漁網,饒是他膽氣粗壯,也不由得肉為之顫,聽得網上刀鈎互撞而發出叮當之聲,更加驚心動魄,站起身來拉着楊過的手道:“楊兄弟,這般歹毒的家夥,咱們去他媽的為妙,你何必跟他嘔氣?”】
【楊過眼望小龍女,瞧她有何話說。】
結果小龍女瞬間想到同死之樂,心下泰然,忍不住笑了。
【小龍女見谷主取出帶有刀鈎的漁網,心中早已想了一個“死”字,隻待楊過一給漁網兜住,自己也就撲在漁網之上,與他相擁而死。她想到此處,心下反而泰然,覺得人世間的愁苦就此一了百了,嘴角不禁帶着微笑。】
她終于達到讓楊過死的目的了,能不高興嗎?大家都知道沒人不樂生惡死,文中多處情節表明其實小龍女也怕死,所以楊過死了,她到底會不會真的與他相擁而死是個問号,畢竟小龍女明知道公孫止要的是楊過的命,他可不想讓小龍女死。
這時候楊過找小龍女借手套:
【小龍女隻想着與他同死之樂,此外更無别樣念頭,聽了他這句話,當即從懷中取出一條白綢帶子,遞了給他,又取出一雙白色手套,分别給他雙手戴上,戴手套時捏着他手,不由得深情款款,竟不舍得放開。】
小龍女現在隻想同死之樂,楊過要被紮死她開心,還捏着他的手不放,表演深情款款,分明想氣的公孫止快下死手。
然後小龍女還大聲表示要跟楊過走,其實就是想讓楊過去死,别人誰都沒聽出來。
此處等于已經明白寫出小龍女要讓楊過死的意圖了,但是加個“同死”二字,讀者就被蒙蔽了。
【小龍女微笑點頭,道:“我決意跟了你去,自不能再嫁旁人啦。過兒,我自然是你妻子。”
她話中“跟了你去”四字,說的是與他同死,連楊過也未明白,旁人自然不懂,但“我自然是你妻子”這七個字,卻是說得再也清楚不過。】
果然公孫止被刺激到臉色發白,楊過也被激勵的想拼命,小龍女這綠茶技能真不是蓋的。
【公孫谷主臉色慘白,雙手猛擊四下,催促綠衫弟子動手。十六名弟子抖動漁網,交叉走動。
楊過聽了小龍女這幾句話,宛似死中複活,立時勇氣百倍,就算眼前是刀山油鍋,他也不放在眼裡】
結果本來勝算在握的公孫止卻大意,中了楊過的玉峰針。
這時候小龍女的表現好玩了,先是奇怪狼狽的楊過何以反敗為勝,顯得很不甘心似的:
【小龍女眼望楊過,明明見他已敗得十分狼狽,不知何以能反敗為勝?】
之後知道公孫止中了玉蜂針後,馬上要救他。
【楊過笑吟吟的道:“玉蜂金針,他舒服得很,勞我得駕!”
小龍女這才恍然,便要取玉蜂漿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