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上。】
最後一封信的末尾模模糊糊像是還有一個‘酒’字,但被珍而重之的劃去了。
這就是提及國師的信的所有内容。
所謂的證據隻是雲州和蘇州幾個官員同國師交流謀劃的信件,隻不過看得出來是謄抄的。原版想必已經被銷毀了。
以及幾張紙,記錄了江南五州三年的财政情況。
這些信被保存在書桌的隔層裡,那麼韓運使一定是看過了韓小公子送來的信。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他沒有把這些送到京城。
這些信被塵封在那張桌案裡,看起來已經很久了。
從信中的口吻不難看出,當時的韓小公子似乎想憑借這些,扳倒一直頗受文宗信任的國師。但說實話,僅憑幾封信,不太可能。
不過,這些證據到了他手裡,應該還能發揮一些作用。
二皇子一派和國師一派從來勢同水火。但如今這種僵持的局面早在不知不覺間被打破。文宗早年沉迷丹道,如今纏綿病榻多年,朝中老牌的世家都站二皇子那邊。
而國師背後,則是還未駕崩的皇帝。
如今文宗眼看着就要駕鶴西去,再加上看似中立實則暗地裡早就選好了陣營的禦史容蕪,隻待一個好時機,就能讓皇子殿下順理成章的即位。
這些書信,倒也能在這越燒越焦灼的朝堂上,再添一把火。
容蕪把大緻内容給白複述了一遍,這看似精明實則笨蛋的小狐狸精果然聽不明白了,皺眉思考了半天,重點卻落在另一個地方:“那他到底是怎麼死的?阿酒又是誰?”
容蕪想了下,幾段不太重要的回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噢了一聲。
“兩年前好像是有個官員找到我,說什麼有要事相商。但他不是江南來的,是西北那邊的官兒,說是有人托他件事兒。那段時間……我記得,剛好查出來他貪污了,以為是來因着那件事來求情的。”
再加上國師那時也對他起了些疑心,容蕪就沒答應。隔天那個官員就被貶了,江南的叛亂沒過多久也鬧起來了。
再結合小韓公子信中的留言,這些信件很有可能原本就是要遞給容蕪的。
隻是一來韓小公子眼光不好,找錯了傳話人,父親韓運使也沒有把這些證據送過去。
二來,兩年前正好是容蕪和二皇子剛搭上線的時候。
第一次幹這種結黨營私的事兒,不大熟練,差點給國師抓住小辮子。那段時間容蕪很是謹慎,于是就錯過了這些信。
一直到今日偶然路過清河縣,它們才如命中注定般,還是交托到了禦史大人手裡。
容蕪道:“确實聽說叛亂開始後沒過多久,雲州就因為起義死了大半的官員。”
這位小韓公子,大約也是在那場暴亂中,不幸身亡了吧。
五州内務空虛,連年高熱再加上高額的田稅,大部分扛着鋤頭老實種地的百姓過不下去,幹脆一聲令下,揭杆子起義了。
但他們就算占領了各地州府也是沒有用的,也是沒有糧的。
整個楚國的糧食幾乎都由江南這片頂好的地方種出來。可他們留着自己吃的呢?因為上頭的人輕描淡寫的一個命令,不聲不響的就給挪走了。挪去了本就不缺糧的地方,拿去做牲畜的食物,也不給種糧的人留。
等五州的百姓忍無可忍造反了,出了空空蕩蕩的州府庫房,就是從其他地方吃飽了的官兵。
這才是江南叛亂的真相。
也是容蕪半年前才知道的事兒。
可是,知道了又如何?照樣拿始作俑者一點辦法都沒有。
國師陸離。他到底有什麼目的,非要把整個楚國攪得處處不安甯?
“你的臉色不太好。”眉間忽然傳來微涼的出感情,容蕪回過神,白不知道什麼時候靠過來,和他貼得很近。
幾乎到臉貼臉的程度。他伸手在他皺起的眉毛上按了一下,手指涼絲絲的:“有心事?”
容蕪不自在的後仰了點兒:“……沒有。”
白:“還說沒有——你的眉毛再往中間靠一點兒,挨到一起,都能下崽兒了。”
……什麼詭異的形容。
“眉毛怎麼……”容蕪定了定神,拒絕被白的思考方式帶着走。他說道:“這些信裡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我都看完了,在想事情。”
白已經很自然的退了回去,問他:“要放回去是嗎?”
其中大部分畢竟還是家書,隻需要留下那些證據。容蕪就點了點頭。
白朝他伸手:“給我吧,我剛剛記住位置了,用個法術就行。”
他看到那些信容蕪收起了一部分,歪了下腦袋,也沒問,轉而道:“那我們明天什麼時候走?”
容蕪想了想,“晚上。”
好歹今晚冒犯了信的主人,留下來看看明日韓府的婚禮,也算是賠罪了。
隻是不知道這婚禮是不是韓小公子想要的。
白噢了一聲,抓起其餘的信紙,和來時一樣踩到窗台上。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事兒,正要走的時候,回頭說了句:“對了,你先休息吧,不用管我,我出去逛一會兒。”
“?”本來也不是一間房,什麼先不先休息……
容蕪反應過來,“逛什麼?大半夜的,等等!白……”
話還沒說完,那少年已經不見了。
容蕪:……
又,又!!
一向沒被人如此無視過的禦史大人盯着窗戶,有種把它關上再上個鎖的沖動。
雖然最後也沒有這麼做。
這大晚上的。又幹什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