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一起吃完飯來維納斯打卡。
王朝筠本來嘀嘀咕咕,突然背過身去,迅速從衣服口袋裡拿出化妝盒,朝臉上拍打猛烈地拍打,一頓操作快準狠,也不知是腮紅奏效還是用力過猛,她的笑臉頓時變得紅撲撲。
眼波流轉,淺笑嬌羞……活脫脫一個思春的小女孩。
直到整個練習廳裡響起一緻的呼聲。
“瓊姐好”
大家口中的瓊姐是維納斯的經理,當紅歌星文瓊,孫郗的女朋友。
丁甯後來才知道,孫郗才是維納斯幕後真正的老闆,如果早有人告訴她這個消息,打死她也不會參加選秀。
孫郗的外婆是Y國人,他身上有四分之一Y國血統,所以他的眼睛在太陽底下會發出墨綠色的光。
丁甯還記得王朝筠指着手機上的綠寶石照片,花癡的模樣,“就是這樣的!他的眼睛,就像寶石一樣,會發光的。”
眼睛發綠光?狗的眼睛也發綠光。
雖然這樣吐槽救命恩人不合适,但丁甯真的沒看出來,墨綠色的眼睛有多好看。
來參加訓練的這幾天,丁甯算是看出來了,維納斯裡每一個女孩,都夢想嫁給孫郗。做夢總歸是做夢,畢竟人家名花有主,而且這個主兒還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路過女孩們,文瓊突然停下腳步,盯住丁甯看。
“你是,你是安亦陽的,小女朋友?”
丁甯禮貌地糾正她,“前女友”。
“哦~”
文瓊的這個語氣詞多少有點意味深長,她随即妩媚地笑笑,轉過頭對孫郗嬌嗔,“休想把我變成你的前女友。”
丁甯感覺,地上的雞皮疙瘩能撿起來做湯了。
也不怪文瓊草木皆兵。人盡皆知,三先生換女朋友的速度比翻臉還快,文瓊算是時間最長的一個。
二十七歲的文瓊,風華正茂,但再怎麼風華,也會有審美疲勞的時候,世上可能缺很多東西,唯獨不缺各式各樣的姑娘。
正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把“才人”換成美人,也是一樣。
如果把孫郗比喻成肥肉,維納斯就是一個狼窩,而就在前幾天,又有幾個活色生香的小狼崽加入,看樣子都和王朝筠那般饑腸辘辘。
王朝筠拉拉丁甯的手臂,小嘴巴撅起老高,“你說我二十七歲時,肯定比文瓊帶勁兒吧?”
丁甯沒回答,因為她突然就想起念之了。
念之也是二十七歲。
半年前,臨川大學。
課後,丁甯收拾好書本去食堂,輔導員老師跟她聊了一路,主要内容還是她的學業問題。
三天兩頭請假,請假最少半個月,即使她勤奮聰明,課程也落下不少。
比她大不了幾歲的輔導員成熟穩重,見她漫不經心的模樣,絲毫不影響苦口婆心的狀态。
“你高中課程全靠自學,高考的成績那麼好,如今上了大學,更應該努力。我知道你家境不好,上大學的費用全靠助學基金,這樣你更應該學會感恩,好好學習,将來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還想不想畢業?
還想不想畢業?
輔導員接連問了好幾次,丁甯才“啊”了聲,她聽得不甚認真,腦子裡亂糟糟的,要不是輔導員最後的關心聲音有點大,她差點溺死在記憶的沼澤中。
輔導員的心意她都懂,如果态度不認真,她也不可能費勁巴力考大學。
她做夢都想和其他人一樣,做本本分分的學生,如果可能的話,就像輔導員說的,将來做對社會有用的人。
可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隻要有一口氣,就不能放棄追兇。
丁甯八歲喪父,母親被歹人擄走,自那時,她心裡便埋下仇恨的種子。
說來諷刺,很多很多年,丁甯并不知道與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姓甚名誰,事情發生後,她患上創傷後應急障礙,根本記不清兇手的任何信息,無法提供給警方,所以父親被殺,至今是個無頭案。
她的應激障礙一患就是十二年,期間,她強迫自己在兒時殘存的記憶中找到蛛絲馬迹,不管是否真的想起什麼,或者隻是給自己找個精神寄托,她到處找畫師畫像。
不同的畫師,畫出不同的樣子,但無論什麼樣她都信。
她越來越瘋魔,随身攜帶畫像到處打聽,隻要有人認出來,也不管真真假假,必然追究到底。
最近有人提供消息,疑似畫像上的人在一個叫雲嶺的城市出現過,丁甯考慮半天,終于開口請假。
文質彬彬的輔導員深深抿唇,他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再請假,獎學金我就給你申請不下來了。”
丁甯特别感激輔導員對她的照顧,為了不讓他為難,也為了能專心找人,她這次直接辦理了肄業。
剛到雲嶺,住的地方還沒着落,丁甯就讓出租車司機把車停在煙雨巷的門口。
“嫌疑人物”曾在這家酒吧出現過,她打算守株待兔。
下午兩點,酒吧還未染上喧嚣,安靜如沉睡中偶爾呓語的孩子,和隔壁熱鬧的街區仿佛分屬于兩個世界。
古色古香的大門上,招工信息的紙闆特别顯眼:招聘服務員三名、調酒師兩名,有工作經驗者優先……
丁甯曾經參加過校園歌手大賽,獲得亞軍名次,她靈機一動,決定毛遂自薦。
就這樣,兩天後,煙雨巷多了一個駐唱女歌手。
這天午夜時分,煙雨巷一如既往地的熱鬧,第一個登場的女歌手把場子熱得飛起,丁甯壓力倍增,便放棄先前選定的抒情曲目,換成自己新改編的Rap。
“春花~呦呦呦~秋月何時了,往事~呦呦呦~知多少,小樓那個昨夜又東風,故國~那個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呦呦呦……”
沒唱幾句音樂突然停下,丁甯又呦呦呦叫幾聲,發現話筒沒有反應,剛開始她以為設備出現問題,後來發現整個場子的氣氛都不對。
觀衆席中央坐着一個女孩子,橙色的燈光打在她淡粉色頭發上,映襯潔白的面龐精緻無暇,她的眉頭皺成一團,眼底隐藏絲絲憤怒。
“你哪個學校畢業的?”女孩聲音清冷,卻極其好聽。
原本聊天的人不聊了,刷手機的人不刷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全朝丁甯看。
丁甯還沒搞清楚到底怎麼了。
于是她實話實說,“肄業”。
台下是一陣哄笑。
同時,傳來某個男人打趣的聲音。
“黎老闆,這姑娘哪找的?挺有意思啊!”
黎老闆?難道她是煙雨巷的老闆,黎念之?
黎念之轉過頭瞪男人一眼,起身走出人群,隻聽她幽幽說道:
“叫财務把工資結清,讓她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