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沉,巡邏的腳步聲铿锵有力穿牆而過,門外,男人們的呼噜聲此起彼伏。丁甯又叫了幾聲,直到聽到有人叫罵,男人被吵醒,心情自然不好,随手抄起根鐵棍,插進門去,差點傷到丁甯。
丁甯認得它,剛關進來時她大吵大鬧要見黎猷乾,門外的男人惱羞成怒,一棒子頂住她的肩膀,直到現在還隐隐作痛。
所以她早有提防,趁機抓住鐵棒,用英語說:“裡面的男人快要死了,需要馬上去醫院,如果他死了,黎猷乾不會放過你們。”
他顯然沒聽懂,拿手電筒的光芒掃射屋内,破舊的木床上,安亦陽奄奄一息,男人可能覺得事情快速跑開,不一會兒他身邊多了個穿迷彩服的男人。
迷彩服男同樣用手電筒照照安亦陽,黝黑的臉上沒太多表情,他也說英文:“将軍離開時下過命令,無論如何不可能放你們出去,至于傷口,紗布和藥品已經用光,他的幾個夥伴也在發燒。”
丁甯思考片刻,求他幫忙找些酒來,最好是東方國家的糧食酒。男人堆裡,怎麼少得了酒,隻不過怕沒有糧食酒,她沒想到的是,男人很快回來,手裡拎瓶二鍋頭。
丁甯點了點頭表示感謝,又叫他幫忙把酒水倒進輸液袋遞進門縫。
男人聽話照做,沒走,觀察裡面的一舉一動。
丁甯解開安亦陽的衣扣,去脫褲子時,他下意識掙紮阻撓,透過手電筒的光束,他眯起眼睛看。
丁甯啐道:“放心,我對你這病恹恹、髒兮兮、臭烘烘的身體不感興趣。”
安亦陽粲然一笑,這個笑容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氣,笑完他目光癡呆,連酒精刺激傷口也毫無反應,隻瞪眼盯着黑漆漆的牆面。
丁甯雙手沾滿酒精,從安亦陽的脖頸開始,一路向下,腋窩的位置加重揉搓的力道和次數,搓到小腹時,門外的男人跑開了,估計按照此法給夥伴退燒去了。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手電筒,所以視野重新陷入昏暗。
丁甯小時候發燒,媽媽就是用這種土方法。安亦陽像玩偶一樣,任人随意擺弄,直到她無意間觸碰到他兩腿之間……
丁甯拍了它一下,“老實點,别亂動”。
安亦陽最近消瘦不少,但依然很重,丁甯廢了好大力氣才幫他翻過身,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眼睛是否還睜着,和他說話,他不理人。
等把安亦陽渾身塗上酒精,丁甯累慘了,連把胳膊從他身底下抽出來的力氣也沒有,最後癱地上呼呼大睡。
這間屋子隻有一張單人床,平時兩人各睡半邊,她頭他尾都是半倚靠牆。丁甯睡覺不老實,經常醒來時把整個床都占據,安亦陽隻好睡地上,或者坐地上扒着床沿睡一晚。
她終于知道,這種姿勢睡覺簡直不要太難受,從肩膀到指尖麻得透透的,完全感覺不到肢體的存在。
丁甯咿咿呀呀叫了半天才睜開眼,安亦陽睡眼惺忪,他紅光滿面的,看樣子退了燒精神不錯,此刻,正笑盈盈看她。
丁甯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安教授,麻煩你先把褲子穿起來,我們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吧?”
她負責擦拭酒精,但不負責穿衣穿褲,所以安亦陽還是隻穿條内褲的狀态。
安亦陽也是剛睜開眼睛,這才注意到自己的窘迫,“啊呀”大喊兩聲聲,轉過身手忙腳亂地穿褲子。
他的側臉比先前更紅了,直紅到耳朵根。
安亦陽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之前每次和丁甯接吻他都會面紅耳赤。她挑逗他,他會用手捂住眼睛,臉上笑出燦爛的花,好比是情窦初開的大男孩。
“在你面前,我真的毫無形象可言!”
安亦陽笑着歎氣。
丁甯撅起嘴,“你的意思是我占你便宜了呗?”
他正在系露臍背心上的紐扣,立馬轉過頭解釋,“當然不是,類似這種時候,吃虧的總是女人。”
丁甯似懂非懂,“這種時候,是哪種時候?”
“為什麼總是女人吃虧?”
“吃什麼虧?”
羞澀、尴尬、窘迫,安亦陽的臉色千變萬化,嘴裡卻答不出半個字。
丁甯哈哈大笑,日子煩悶無聊,就這樣拿他解悶也好。
戰争平息,黎猷乾元氣大傷,對老墨山的古墓更加上心,即使無法重回黎明島,也要得到古墓裡的寶物。
塗夫跟随他二十多年,被視為最信任的人,想聽聽他的意見。
塗夫老奸巨猾,别的事他或許可以說三道四,牽扯到黎家内部的糾葛,他不敢妄言,把球踢給安亦陽。
黎猷乾這才想起來,所謂遺囑不過安亦陽的一面之詞,真假難辨,的确有必要探探他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