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郗應聲倒地,鸠山惠子起先沒反應過來,等看清他背後的東西,箭頭已沒入刺繡的衣服,吉服本來就是大紅色,被鮮血染頭後變得觸目驚心,落入她的眼眸,瞬間叫人花容失色。
那火紅的、沸騰的液體,并沒有被鸠山惠子的哭喊呵退,而是更加肆無忌憚,更加變本代利,直到把整個後背染透。
女刺客射中孫郗後又朝賓客席發出幾箭,動作快準狠,等訓練有素的保镖們發現情況她已經接連射傷三個賓客,全是鸠山家族的貴客。
婚禮現場一時間陷入天塌地陷的混亂,安保團隊聲嘶力竭地指揮賓客們有序撤離,來參加婚禮的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想淪為無辜的受害者或者利益的犧牲品,眼看鸠山家族的乘龍快婿摔倒血泊中,三位貴賓生死未蔔,急于逃命的富豪與貴婦,不見往日的紳士和高雅,狼狽地抱頭鼠竄。
女刺客訓練有素武藝高強,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很快又有五個保镖加入,個個身手敏捷,這才将她擒住。
孫祁見狀,從人群中沖過來揚起手甩了她一個耳光,兇狠地逼問:“說,誰派你來的?”女刺客瞪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好像得了失心瘋。
事發後半分鐘,守在外面的醫護人員魚貫而入,加上巡邏的保镖,傷者和家屬,諾大的宴會廳裡很快隻剩下不到三十人,遠處傳來老太太空蕩蕩的聲音,“老二,别跟她廢話,送公安局。”
孫祁點點頭,随即撥打李聿東的電話,挂掉電話邊吩咐人把女刺客帶下去,邊朝舞台上跑過來,他很“擔心”三弟的傷勢。
孫郗側躺在擔架上,整張臉白得瘆人,雖然陷入半昏迷狀态,他表情痛苦看着讓人揪心。
鸠山惠子緊緊拉住他的手,她已經恢複平靜的狀态,但眼神中滿是對丈夫的擔心,不知道想起什麼,忽然轉過頭惡狠狠地剜向父親,一眼不夠,又加一眼。
鸠山隼人心痛萬分,女兒是在責怪他,很小的時候,她就說将來要旅行結婚,不想被繁雜的儀式所累。之前的那場,女兒沒有穿婚紗,連發型也沒做,隻請了幾個要好的朋友,通宵開場party。
是他要求女婿大操大辦,揚言如果怠慢婚禮,休想娶到鸠山惠子最寶貴的小公主。中式婚禮的确氣派,的确與衆不同,的确讓他賺足面子,可這些和女兒開心快樂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他真是老糊塗了。
悔恨之餘,他偏過頭對助理下命令,“無論是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醫生不敢耽誤時間,隻簡單清理傷口止住血,這種情況需要馬上入院手術,一行人便擁護擔架下樓。
聽醫生說孫子無性命之憂,老太太的心總算安定,過度的喜悅和突然的驚吓,劇烈的情緒起伏讓她心力憔悴,便聽兒子媳婦的話同保姆回去休息。
鸠山隼人忙湊到女兒身邊,小心翼翼道:“惠子,你也回去休息吧,女婿,我會派人盯着。”
鸠山惠子沒理他,轉過頭面對奶奶和公婆,她的俏臉上淚痕未幹,勉強擠出笑容,用流利的中文輕聲細語:“奶奶,爸爸,阿姨,你們都回去吧,我自己陪他去醫院就行。”
見孫媳婦這麼懂事,老太太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孫禹亭慈眉善目說:“孩子,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家休息,老三這,有我和阿姨呢。”
鸠山隼人搶話道:“是啊,女婿又沒事,你的身體最要緊。”
鸠山惠子冷冷嗆話:“我說了,我要照顧我的丈夫。”
說話間,電梯門打開,誰也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目送新婚夫婦坐上救護車。
車門剛關上,孫郗忽然睜開眼睛,頑皮地笑道:“我演得像嗎?”
小夫妻之前預測過很多種情況,其中就包括現場刺殺,所以兩人早有準備,吉服裡都穿着防|彈衣。孫郗為把戲做真,在身上裝上道具血袋,縱然知道這一切,見到鮮血淋漓的那一幕,鸠山惠子依舊吓夠嗆,如果他們沒有穿防|彈衣呢?如果此刻射擊的是頭部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又想到危難時刻,孫郗下意識護住她,更加百感交集,她擔心得要死,他還有心思開玩笑,委屈巴巴地淚流滿面,嬌嗔道:“你吓死我了,我以為你真的……我真的要失去你了……”
箭頭雖然沒有真的紮進皮肉,但威力極大,中箭當時差得發出呻吟聲,這時候伸手扯動疼痛,孫郗眉頭微皺,把鸠山惠子拉進懷裡,啞聲道:“怎麼忍心讓你當小寡婦呢!”
鸠山惠子同孫郗講話,喜歡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而孫郗同她在一起時,卻偏愛講她的母語,算是兩個人的小情趣吧!
孫郗的音色渾厚磁性,說出“小寡婦”這幾個字時故意加重聲調,落入鸠山惠子的耳朵,便成調情的俏皮話,他平時很嚴肅,言行舉止中規中矩,更不愛開玩笑,她羨慕像父母那樣相敬如賓的夫妻狀态,但内心深處更渴望打情罵俏的生活日常。
而她的新婚丈夫,越來越活成她理想的樣子,所以單憑一句打趣的話,便受不住,顧不上自己的狼狽,擡起俏臉來,吻住他的唇。
救護車上的兩個醫護人員也沒聽清新郎叽裡咕噜說了什麼,就看見兩人旁若無人的擁吻起來,一時間有點尴尬,先是面面相觑,随後不約而同閉上眼睛,可别有什麼少兒更不宜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