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料間房門虛掩,進門後安亦陽輕而易舉找到丁甯,見她雙眼緊閉開始輕喚她的名字,連叫四五聲都沒有反應。
他湊近想把人抱走,手臂剛擡起來便放棄這個想法,萬一她受了内傷,或者傷到腦袋,他這麼折騰隻會雪上加霜。
這時,手腕上的智能手表閃了閃,這塊表可是專業設備,可照明,可排雷,可追蹤,是擁有最先進的科技,孫郗太過機警,能成功找到人,它可算立下汗馬功勞。
安亦陽趕緊打開手表的掃描功能,經過短暫的檢查發現丁甯後腦受到重創,他趕緊用手表撥出急救電話。
描述完情況後,電話那頭的值班醫生确認地址說先前已經有人求助,算起時間再有五分鐘便可以到達現場。
他沒有心思去管誰叫的救護車,心無旁骛地觀察丁甯的情況,她的小臉蛋冰涼冰涼的,雙手埋在大衣下面所以有點溫度,雙腳呢?鞋子那麼薄,肯定凍壞了。
她的腳上有凍傷,幾乎每年冬天都會犯病,犯病時腳指頭裂開的紅口子,又疼又癢。
他真想把她的鞋子脫下來,用他的胸口,去捂熱那雙久病難愈的腳。
可是他不敢,不敢碰她,怕他的自作主張傷害到她。
金山角時他發燒到意識模糊,她想方設法幫他退燒;老墨山裡的難言之隐,也是她幫忙解決。可每當她遇到麻煩,他卻束手無策。
他真沒用,難怪她不選他。
世界上最長的五分鐘,每一秒都是煎熬。
淩晨已過,除夕到來,附近的村落飄起鞭炮和焰火的味道,吵醒寂靜的夜空。
隔窗而望,孫郗望向斑斓的火光發起呆,耳邊不停回響分别時丁甯說過的話。
母親從小在意大利長大,隻過元旦節日,他受到影響,對農曆新年并不感興趣,小的時候又嫌棄雲嶺的冬天冷,都飛去外婆家躲寒。
回國的這幾年,忙于打理生意,哪裡分得清禮拜一還是雙休日,印象中,隻有奶奶和他說過“新年快樂”,出于禮貌和尊重,他也回句“新年快樂”。
孫郗搞不懂,丁甯為什麼和他說這四個字。
車裡的暖氣雖然開得足,但也花掉好長時間才把他肺裡的冷氣頂出來,腹部的疼痛得以減輕。
火光沖天,黑夜亮如白晝。救護車飛速趕來,停在大門口,醫護人員擡着擔架下來,幾分鐘後,丁甯被擡上救護車,她的身上除了他的大衣,還覆蓋另外一件男士衣衫。
安亦陽緊随其後也上了車,他隻穿件薄薄的羊絨衫,寒風中瑟瑟發抖,眼神中的關切無法言明。
眼睜睜看着救護車消失于道路的盡頭,孫郗歎歎氣,精氣神被抽走大半,聲音虛弱無力,“走吧……”
寶石藍駛向和救護車相反的方向,道路兩旁光秃秃的樹木擦肩而過,細彎的月亮被薄雲遮住,夜空比先前漆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