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亦陽的概念裡,爸爸不能随便叫,況且他沒叫過誰爸爸,這兩個字真叫人别扭。他耐心解釋,“可小叮當有自己的爸爸啊!”
小叮當打斷他,“媽媽說我爸爸死了。”
安亦陽耐心開導,“不一定非要有爸爸的,有媽媽愛你就足夠了啊!”
小叮當發表自己的見解,“可别人都是有爸爸的,為什麼小叮當沒有,是因為小叮當不乖嗎?”
安亦陽一時語塞。
小叮當突然暴風哭泣,“就是因為小叮當不乖,媽媽才不要我了。”
安亦陽手忙腳亂去給她擦眼淚,“媽媽很愛你,她隻是有事回不來,等你長大一點,我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小叮當馬上破涕而笑,“什麼時候能長大啊?”
安亦陽拿起旁邊的牛奶,“多喝牛奶長得快。”
小叮當笑呵呵地,喝光了一整杯的熱牛奶,先前她可是“打死她也不喝”的神氣樣。
繞了個大圈子,她又回到最初的話題,“安叔叔,做我爸爸好不好。”
安亦陽想了想,“我做你師父吧,我的師父就把我當兒子一樣待呢。”
小叮當搖搖頭,“不要,唐僧隻會給孫悟空念緊箍咒。”
安亦陽忍俊不禁,“不會的,師父教你畫圖,以後你就能給媽媽蓋大房子了。”
小叮當高興地從床上跳起來,“好好好,我要給媽媽蓋一個像太陽别墅這麼大,這麼漂亮的房子。”
安亦陽滿臉老父親的慈愛,“快叫師父吧。”
小叮當頑皮的很,學起沙僧的嗓音,“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
又過去一個月,楊禹歡來了,小叮當很喜歡她,叫她抱着一起蕩秋千。
安亦陽不放心,站在旁邊看,不小心撞上楊禹歡的視線,後者馬上躲開。
等小叮當睡午覺,兩個人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時間不多,楊禹歡無奈進入正題。
她長舒口氣,不情願開口,又不得不說,“我要結婚了。”
安亦陽背對她,蹲在地上擺弄花,動作沒停,“恭喜”。
他不問問她嫁給誰,喜不喜歡那個人嗎?楊禹歡的心悶悶地疼。
她又想,還好沒問她,有些話,她難以啟齒。
黎改之為了利益,把她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色鬼。如實相告,他定然嫌棄她。或許受他一點人情,告訴他為了救小叮當,她才答應黎改之的安排。
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就不能多說幾句話嗎?”
楊禹歡的聲音略微哽咽。
安亦陽忙完活計,站起來轉過身,“祝你幸福。”
楊禹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沖過去撲進安亦陽的懷裡,淚流滿面,“我知道你的心裡隻有丁甯,如果也有人這樣默默守護我,我死也甘願。”
安亦陽雙手沾滿污泥,不好意思推開她,他歎了口氣,“做好選擇,無愧于心,無愧于人。”
楊禹歡在他心髒的位置咬一口,“我不要聽這些。”
安亦陽不自然後退兩步,重複先前的話,“祝你幸福。”
很久之後,黎改之來了,沒上去,隻靠車門上抽煙,擡頭觀賞“父慈子愛”的畫面。
安亦陽從秋千上下來,輪到小叮當,小姑娘的臉紅撲撲的,笑起來眉眼彎彎,和李妍有點像。
一根吸盡,元郅馬上換上新的。
黎改之皺了皺眉,“調查清楚了嗎?小叮當到底是不是安亦陽的孩子?”他示意元郅給自己也點上煙,後者聽話照做。
“應該不是,安亦陽和李妍之前并沒有交集,李妍一直沒有相好的,所以查不到孩子生父,我猜這孩子,大概率是一夜情留下的野種。”
元郅看了看表,提醒黎改之,“時間到了,該走了。”
黎改之點點頭,朝山上喊,“喂,丁甯的手術很成功,用不了一年半載,她就恢複正常的樣子。”
汽車在塵煙中漸行漸遠。
“你拍一我拍一,一個小孩開飛機,你拍二我拍二,兩個小孩丢手絹……”
這首兒歌是丁阿姨教師父的,師父又教給她,小叮當喜歡地不得了,她光顧着背兒歌了,沒注意她的師父别過臉去,流下滾燙的淚水。
夜晚,師徒二人并肩坐在台階上看月亮,這天的月亮出奇的大,出奇的圓,美得不像話。
小叮當歪頭問,“師父,你又想丁阿姨了嗎?”
安亦陽用手指刮刮她的鼻梁,“小機靈鬼,你怎麼知道?”
小叮當憋憋嘴,“因為,我也想媽媽了。”
安亦陽将孩子摟緊懷裡,仰起頭黯然神傷。
我心愛的女孩啊!你在遠方還好嗎?
另外一個國度裡,李妍也欣賞着皓月當空的美景,每逢夜深人靜,是她最思念女兒的時刻。
五年前,她和元郅雙雙醉酒後稀裡糊塗發生關系,後來有了小叮當,元郅這種人不配有孩子,或許她一輩子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安亦陽失去聯系,不知道他找沒找到小叮當,更不知道她最親最愛的女兒過得好不好。
“妍姐,大晚上不睡覺,發什麼呆呢?”
李妍元神歸竅,擦幹淚轉過身來。
門口處,丁甯坐在輪椅上,正笑盈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