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郗就又把剛才和大姐的說辭複述一遍。
老太太撫摸他的手背，抽抽泣泣，“真是難為你了。”
開門出來，孫郦夫婦已不在門外，孫禹亭的病房和奶奶的挨着，他猶豫片刻，最後走下樓。
電梯人多，他走的職工通道，上班期間，職工通道鎖門不開燈，所以樓道裡暗如黑夜。
拐角處，有點點火光，忽明忽暗，與此同時，不輕不重的煙草氣息撲面而來。
這個人怎麼進來的?
孫郗沒質問他，而是想起剛才外套上的異味，不由得泛起惡心，不太友好地吼道，“要抽煙去外面，有沒有素質?”
角落裡的火光突然兇狠地亮了下，接着，就聽見丁昇幽幽說道，“你有素質，見大姐夫也不叫人。”
又碰面了，還真是冤家路窄。
兩個男人相隔一層樓梯，孫郗站原地沒動，丁昇則慢騰騰拾級而上，樓梯門徹底關死，死寂的環境裡隻有他沉重的邁步聲。
丁昇在下面的台階上停下，目光恰好與孫郗持平，他朝他吐了口煙圈，冷笑兩聲。
後槽牙咬得緊緊的，孫郗保留最後的紳士風度，好心提醒他，“孫家的女婿，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眼睛逐漸适應環境，他們的距離又近，丁昇用舌尖頂了頂腮幫，眯起深邃的雙眸，他挑釁地笑了笑，道：“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吃軟飯。”
以前，孫郗不在意這樣的話，除了丁甯罵他的時候。
可這句話從丁昇嘴裡，特别戳人，一個流氓，敢朝笑他是吃軟飯的。
廢話不說，孫郗揮拳，對準丁昇的太陽穴，丁昇塊頭大，身手卻敏捷，迅速側身躲過，于此同時，他的拳頭也沖過去。
“有點血性，怪不得那女孩選你。”
丁昇莫名其妙說了這麼句話。
兩個人剛過兩招，樓梯門打開，灑進來大片陽光，“老公，你在裡邊嗎？”
孫郦的聲音，急迫中透着焦急，看樣子找了很長時間。
丁昇“唉”了聲，朝孫郗做個暫停的手勢，他把嘴裡的煙掐滅，随手扔掉，從口袋裡掏出片口香糖，連皮一起塞嘴巴裡嚼……
整個過程不慌不忙，行雲流水。
“管好你的嘴巴，否則别怪大姐夫不客氣。”
說這句話時，他才略微表現得有點慌張。他噔噔噔朝樓上走，半路上把口香糖吐出來，“老婆，我給朋友打個電話。”
孫郦才不信，命令道：“張開嘴巴，我聞聞有沒有煙味。”
丁昇聽話照做，在孫郦湊近時，突然穩住她的唇，“聞能聞出來嗎？嘗嘗才知道。”
孫郦推了他一把，“讨厭”
樓下的孫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真想上去看看，那撒嬌發嗲的女人真是他大姐嗎？
到了醫院後門，孫正已在此等候，上了車，孫郗和他提起大姐人前人後的反差。
孫正淡淡道：“那不是正常嗎？我第一次見惠子小姐的時候，感覺這種女人隻能天上有，哪個凡人能降得住，結果呢?和你談起戀愛，整個人變成一傻白甜。”
“好好的提她幹什麼？”
孫郗對他先前的戀愛和婚姻深惡痛絕，恨不得把這段記憶從腦海裡剔除，最後把丁甯的相關記憶一起剔除，就像他和珠寶店經理說得那樣，他們是彼此的初戀。
孫正欲言又止，剛才探子來報，天大的消息，鸠山惠子已懷孕月餘，據他所知，這夫妻倆因為丁甯鬧别扭，好久沒有見過面，同房更是絕對不可能，加上之前孫郗調查鸠山惠子出軌的事，那孩子肯定是别人的。
天降綠帽，這口氣，哪個男人咽得下。
但是這種事又不能瞞他，趁孩子小該弄掉弄掉，鸠山惠子有了把柄，将來的日子便不會太為難孫郗。
他真是為他操碎了心，“小郗……”。
孫正吞吞吐吐的，“你可千萬沉住氣，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
孫郗見他表情痛苦，問到：“你到底要說什麼?”
孫正深吸一口氣，“你被人戴綠帽子了，很大的綠帽。”
孫郗心頭一顫，“丁甯……那個人是誰?男人還是女人?”
“不是丁甯……”孫正索性一股腦說完，“是惠子小姐，她懷孕了。”
孫郗愣住片刻，止不住大笑，“很好，很好。”
這個孩子來得真是時候，是那個大衛的嗎？無論是誰，他都要謝謝他。
在外人眼裡，他們是夫妻關系存續期間，鸠山惠子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懷上别的男人的孩子，這件事捅出去，她将顔面無存，鸠山家族也會跟着蒙羞。
如果她同意公開離婚消息，他可以幫忙保守秘密，直到孩子出生，到時候說孩子早産，誰又能說三道四?
夫妻一場，他連後路也給她想好了。
探子說，鸠山惠子目前在DJ的某家民宿裡度假，孫郗下飛機後，連衣服顧不得換，直接去找她談判。
這家民宿坐落于偏遠的鄉村，房屋布局類似于四合院的設計，東南西北十幾個房間，全被她一個人包下。
午後的太陽特别好，鸠山惠子慵懶地躺在吊床上，台階下，一條小狗晃着尾巴溜達，不遠處有蒲團，兩隻小貓占滿了位置，正呼呼大睡。
大門緊閉，有密碼鎖，孫郗敲了半天門沒人應，他嘗試兩次密碼都不對，最後，他輸入自己的生日，咔嚓，門開了。
小狗奶聲奶氣地吠，被孫郗一腳踢開，它哼唧哼唧不再叫，跑旁邊玩去了。
小貓被吵醒，伸懶腰打哈欠，無聊地咬起對方的尾巴。
歲月靜好，直到孫郗晃了晃吊床，鸠山惠子才從恍惚的世界中抽離，她被眼前的情景驚呆。
五彩斑斓的陽光下，身穿紅色西裝的孫郗就是她的蓋世英雄，踩着七彩祥雲來來接她和孩子。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我愛你。
孫郗和她說了半天，見她像中了邪一樣，目光呆滞，絲毫沒有回應，終于失去耐心，伸手扯掉耳機。
世界安靜了。
世界也真實了。
她聽見他冷酷無情的話，“今天必須把離婚消息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