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戚槐商,是修真界第一大宗門逍遙門的一名弟子,我有一位發小,名叫謝藍桉。
謝藍桉是第十大宗門,也是排行最末尾的宗門——萬天宗掌門的兒子,他天賦很好,是木水雙靈根,長的又很好看……有多好看呢?反正就是看了就喜歡的程度吧。
不過我看着感覺也就那樣吧,畢竟他對外人品不太好,嘴品跟得親過亂葬崗似的,臭的很。
剛開始看他的臉不自在,幾百年看下來早看膩了。
就算萬天宗排行末位,但在衆多中小門派面前還是很有威嚴的。
有時謝藍桉就會仗勢欺人或者拿萬天宗的牌面壓人,大了好點,小時候一不爽就拿鞭子抽人。抽的次數太多,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
多虧了我不懈努力,終于讓謝藍桉不喜歡抽人,喜歡抽風掐我脖子了。
要不是他總纏着我又總給我買好吃好玩好用的,我是不太會和這種人交朋友來往這麼多年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在謝藍桉的房間床邊靠着床柱坐着,謝藍桉坐在我旁邊緊緊地抱着我在我懷裡哭。
往來百年,我從沒見過謝藍桉哭。不…還是有的,不過這不妨礙在我看來隻有他讓别人哭的份。
這間房裡的裝飾和家具十分奢華,在白天裡站在門口看那由珍貴的千年靈木制成的房門就知道這裡的主人有多麼豪氣,對于我這種窮得要死的劍修來說那就是天大的誘惑。
恨不得“劫富濟貧”,讓謝藍桉救救我這窮鬼。
他的竹屋子建在竹海之中,乍一看誰都不會想到這毫無特色的竹屋内會有這麼多貴重物品。
奢華的内在,樸實無華的外表。
時至今日,我猶然記得小時候時便開始記憶的數字。
去到他的屋子要經過三條潺潺小溪,兩座石橋,撥開十五片樹叢,走十三個彎道,全程下來步數保底要一千一百步。
聽着他的哭聲,我恍然察覺到即使離開這麼多年我也從未忘記這些數字,一時間我竟也有了一絲莫名的傷感。
外面雷雨轟鳴,把房外的竹林吹的吱嘎作響,一起一伏好似踩高跷的小鬼一步一步走進這間與外界隔絕的昏暗的房間來。
古言傘有防身、扶正和避邪的功能。傘能遮陽,藏陰的功能更加明顯,有些鬼顯現時就會拿傘來行走于人世,蓋住身上的鬼氣,叫人察覺不出異常。
此刻這間房的房頂就是傘,謝藍桉便是傘下的豔麗鬼怪,我是他雨夜覓食的獵物,我被他困在屋子裡,哪都去不了,隻能被迫聽他哭訴魂裡的苦和悲。
現在謝藍桉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眼淚鼻涕一個勁地流到我的肩膀衣服上,甚至還有好幾次哭的差點喘不上氣好像快死了,上下起伏的背拱的高高的,我摸他的背能清楚的摸到脊椎,他有點像吸人命數的鬼在進食我的生氣。
大片的滾燙呼吸接踵噴灑到我的脖頸旁,好似要把我燒起來融化成水,再變成鍋爐上的水蒸氣,飄向不知盡頭的天邊,從此和他消散在人間。
他穿着暗紅漸變色的寬大衣袍和外套,顯得他的身形更加的瘦弱。
謝藍桉一手抱着我的脖頸抱的很緊很緊,感覺他不是在抱我而是在掐我,下一秒就要把我掐死。另一隻手死死地抓住我心髒前的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掏出我的心髒來吃。
我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來,我是真的很不擅長安慰謝藍桉,還是這種正在發瘋的狀态。
以前每次安慰他他都氣個半死要把我踹走,然後又要把我拉回來繼續安慰他,然後我又把他氣個半死把我踹走然後又把我拉回來……最後倒黴的就是我的脖子。
累死了。
我之所以會來這是因為接到了萬天宗掌門的傳音,說謝藍桉發瘋一個勁地砸東西打人,别人靠近一點就拔刀砍,甚至企圖自殺,他一直在喊:“我要見阿槐!把阿槐叫過來!”
實不相瞞也瞞不住,阿槐便是在下,謝藍桉的好幹爹。
通常呢,謝藍桉瘋到這種程度我是有多遠跑多遠的,我還忙着降妖伏魔匡扶正義拯救凡人呢,從凡間跑回來對于一個沒有傳送符箓的連夜趕回來的人來說那是累死也不奇怪。
但是萬天宗掌門給的實在是太多了……咳咳,當然,我還是很擔心這位朋友的。
我伸手揪住謝藍桉的後衣領想把他拽遠一點,好讓他别在我身上繼續流惡心的“瀑布”,我有些累,沒力氣跟他玩下去。
“你先起來,有事我們慢慢說,好不好?”
我有潔癖,平時沾點髒的東西都要洗,現在拼命忍着跑出去洗澡的沖動和謝藍桉溫柔說話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了。
謝藍桉還是聽我話的,他挺起身子,我拿他寬大的衣袖給他擦眼淚鼻涕,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因為真如傳聞說的那樣,你要嫁給我師兄…做爐鼎?”
裴楓淩,我的師兄,也是逍遙門掌門親傳弟子,整個宗門的大師兄,修真界新星屆中的第一人,天生劍骨,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親靈體質(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年僅一百來歲時便是元嬰期,讓那些兩三百歲還在築基期的人恨的牙癢癢。
至于謝藍桉給師兄爐鼎這件事……我最初聽到的版本是在外出伏魔的時候聽到的,内容是謝藍桉和師兄情到深處,兩人緣定終生要結為道侶。
鬼知道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伏魔到奄奄一息,突然聽到發小要和自家師兄甜甜蜜蜜的結婚是什麼感受。
兩個男人!還是和我師兄!
世間怪事奇多,什麼事情都能冒出來,可這兄弟變嫂子的戲碼我是真沒想到,一想到将來要叫謝藍桉這個逼為“師嫂”,我就惡心的巴不得直接退出逍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