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點頭。
“能不結嗎?你是不知道,謝藍桉他……不喜歡你,而且…而且師兄你要是和謝藍桉結為道侶的話我就要叫他師嫂诶!”
師兄沒有立刻回答的我的問題,過了一會後搖了搖頭。
“為什麼師兄你要和謝藍桉結為道侶?我定是不相信那些莫須有的傳聞。”
“自有緣由,暫且不能告知于你,等事情了結,我會與他解契。”
今日已經是結契大典,不管我再怎麼神通都不可能說服師兄或者掌門取消大典,畢竟邀請了這麼多名門貴客前來,莫名取消大典隻會抹了宗門的顔面。
師兄從來說到做到,他這麼說,起碼以後事情還有轉機的機會。
為了能讓謝藍桉這個惡心到讓我起雞皮疙瘩的“師嫂”趕緊滾出逍遙門,我問師兄究竟是有什麼事真的不能和我說嗎?我想幫幫忙盡快解決。
師兄起身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頭,說:“大典要開始了,走吧。”
師兄套上一件紅外袍,算是穿了婚服了。
我跟在師兄身後随他走出洞府,思緒流轉于過往。
外面的飄雪,風中的悲呼聲,師兄帶我回逍遙門的那一天也是下着一場雪。
這裡還是那麼冷清,和師兄一樣。
當我們兩個走出門後我拉住師兄的袖子,師兄停下腳步側身回頭看向我。
“師兄,結契大典上,我能讓人吹笛奏樂嗎?”
師兄點點頭,同意了我的請求,我們便一同飛向廣場,在半途中因為目的地不同分道離開。
我沒有立刻去廣場,而是去了萬春山的藥廬找祁師姐祁笙,她是逍遙門中輩分較高那一輩,師兄見了都要尊稱她一聲師姐。
我找到祁師姐時她正在藥田裡侍弄藥草,見我來了停下手中的活同我打招呼。
“阿槐,你還舍得回來啊?離開宗門多年都去哪了?”
“五湖四海,天上地下。”
“沒受傷吧?”
“除妖魔鬼怪和一些無屍罷了,尚且應付的來。”
祁師姐走到我身邊查看我有沒有外傷,見我真的沒事安下心來。
“你此番回來,可是來參加你師兄的結契大典?”
“是。”
“那你還來我這做甚?”
我笑道:“來請師姐在大典上奏笛一曲,師姐笛藝極好,定是能驚豔全場。”
祁師姐彎曲食指敲了一下我的腦袋,“這不叫驚豔全場,叫喧賓奪主。為何突然叫我奏笛?肯定不是你裴師兄叫你來的。”
“謝藍桉曾說在他結契那日想有笛聲陪伴,我這不來滿足他嗎?”
祁師姐聽了我的話有些驚訝,随後有些無奈的笑道:“結契中,樂為其二,人為其一。謝藍桉和裴楓淩傳聞情定終生,我看着你們長大,你們什麼性子、關系如何我是一清二楚,所以這傳聞我可不相信,其中定是有内情。阿槐,謝藍桉此番結契定是不情不願,你讓我去奏笛,豈不是更傷他的心。”
我不太理解,“正是因為不開心,才要用能讓自己開心的喜歡的事物來調和不是嗎?”
世間陰陽調和,人道平衡,悲喜相交歸于平靜,這個道理用在這件事上是講得通的吧?
祁師姐無奈的看着我,“師姐是不會去奏笛的,無論如何都要的話,你便自己吹吧,你笛藝也不錯。你走吧,大典快開始了,我稍後就趕過去。”
我後來求了師姐幾回都失敗告終,無奈隻好飛去廣場。
我飛到廣場看見路安染早早占好位置,便過去她旁邊,發現她正在到處找角度位置,好把謝藍桉的“悲慘樣”記錄的更好。
路安染對我說道:“戚槐商你快幫我找找位置,難得一次機會我可不想留個不完美的影。”
“麻煩,你自己弄。”
“切,不幫忙就滾一邊去!”
路安染一腳把我踢開,我踉跄着站穩,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她修為比我高,我管他男的女的必須得和她打一場。
我拿出我放在儲物袋裡的笛子準備擦拭一番給謝藍桉奏笛一曲。
謝藍桉曾經說無論怎樣都要聽我在結契大典上奏笛,讓我用笛聲指引他到結契高台上,讓他知道 我人在哪,他要去哪。
真是矯情,自己不是有眼睛嗎,非得去當個聽聲辨位的盲人。
此時我聽到附近的人的低語。
“那謝藍桉算個什麼東西,肯定是他勾引裴師兄,不然裴師兄那谪仙般的人怎麼可能和他結契!”
“就是就是……我聽說啊,那謝藍桉不潔身自好,和衆多男女修士有一段風流債,這債多的啊都能堆到天宮上,跟狐狸妖精相比有什麼區别?”
“還有那啥姓戚的一個修士,聽說他跟謝藍桉走的很近,不是風流債之一就是同流合污的。”
“男人娶男人,真是笑話,我看這裴楓林也沒有傳聞中說的那麼潔身自好,裝模作樣假清高,沒想到是個斷袖,有夠搞笑的。”
“那小霸王也是…沒想到好這口,不知他在上還是在……一定要是後者,治治他這臭脾氣。”
之後的話更為下流诋毀,我無心再聽下去,暗中施術讓那些說閑言碎語的家夥都滑了一跤,一時間廣場上響起此起彼伏的哎呦聲。
我告别路安染,走到大典高台之下,掌門和師兄正在那裡站着,我躬身向掌門問安,掌門允許我起身後同我叙舊一番。
“許久不見,阿槐長高,稚氣也褪去不少。”
“在外伏魔,身心皆有所成長,不負逍遙門栽培。”
“好,好。你來這所為何事?”
“我和謝藍桉為好友,想在他和師兄的大典上奏笛一曲,還望掌門和師兄答應。”
掌門摸了摸他的山羊胡須,“無妨,你的一片心意怎好不領,楓淩同意便好。”
師兄:“可。”
我笑道:“多謝掌門和師兄!”
我站在一旁為笛子試音,後來跑去樂師那裡向他們說明我的來意并确認譜子,他們欣然歡迎我,确認後不多時結契大典開始了。
鳴鳥開路,尾羽火紅,施術起風,仙子散花,紅绫飄搖。
古筝和箫齊聲奏響,氣勢磅礴的同時不乏柔情。
謝藍桉身着紅衣,垂眼腳踏石階而來,我适時鳴笛為他奏樂。
曲子歡快愉悅,我想起祁師姐和剛剛那夥人的話,突然覺得有點尴尬。
這場大典真心祝福而來的人恐怕沒有幾人,師兄甚至并不重視,這樣荒唐的結契大典對于謝藍桉這樣從不委屈自己、誰說他一句都要回罵十句的家夥來說……一曲笛子真的能夠讓他開心一點嗎?
我突然有些後悔。
我看見謝藍桉一聽見我的笛聲就擡起低垂的頭,眼睛看向我。
我站在高台之下,他就在我稍遠處,我奏笛為他引路,算是盡一片心意和決意。
謝藍桉,你别傷心了,我保證,我一定會讓你離開逍遙門。你不想回萬天宗也沒關系,我這次會帶你去做遊俠散修或另入其他門派,還要把蜜蜜帶過去,所以你就不要像以往一樣生氣到翻窗進我房間掐我脖子玩了,那很恐怖啊。
我回過神來盡心盡力的吹笛,大家都在說他的錯和污,如果我不能好好的為他奏一曲,豈不是太凄慘了。
謝藍桉走到我左前方,伸出的手被師兄接住,兩人一起走上高台。
當兩人走上高台中央,樂師們和我一起停止演奏。
我站在一旁,掌門走上前來主持,在半空中展開一封結契書信需要兩人在上面滴血立誓。
過程進行的很順利,師兄神色平靜,倒是謝藍桉略顯慌張,一時間都忘記怎麼滴血立誓,還是師兄拉過他的手用靈力在食指尖刺出一小滴血按在契約上才完成的。
接下來謝藍桉就被師兄帶走,他們兩人要獨處一段時間。
我走回路安染身邊,她拿出留影石跟我炫耀說:“哈哈哈哈老娘的勝利來了,我要把這份留影賣給謝藍桉的仇人,保證賺的盆滿钋滿!”
我看着這顆留影石,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說:“那你賣給我吧。”
“啊?”
“我和謝藍桉算是仇家吧。”
“不賣給歡喜冤家!”
路安染跑開去和别人炫耀去,我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該去哪裡。
我離開逍遙門太久,百年時間都用來降妖除魔,此次回來謝藍桉和師兄這兩個除路安染以外的至親好友一起抛下我,這偌大的宗門竟是再找不出一個能開玩笑說心裡話的人,心裡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祁師姐這時看我不對勁走過來詢問我是不是不舒服。
我說:“沒有。”
“悲憂對我們修仙之人來說就如湯湯無形流水,奔流進歲月和天地中不複回,阿槐,你有修道之心,從小便不怎麼跟别人說不好,師姐不過問是相信你能處理好。”
我擡頭看向這悠悠藍天,“我肯定會的,我都多大人了,謝謝師姐關心。話說……成仙後,還能回這人間嗎?”
樂師收筝離開,不慎彈到弦,幾聲音調生出來飄到我們這來,幾聲碎音,在這結契大典結束後的氛圍餘韻中,我竟沒緣由的聽出一絲哀傷來。
祁師姐笑道:“仙風吹得到你身上,亦可與君長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