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誠心要氣晏時卿,少女氣鼓鼓的小臉轉來,淺褐剔透的眸珠帶着細碎波光,伸手刻意朝他掰弄小臉做了個鬼樣,“我就不解,你若是殺了我,你就是不講武德還欺負弱小的無恥小劍人!”
劍化人身,不是劍人是什麼!
許是氣上了頭,花若帶着怒意的話語脫口而出,小耳至雪白脖頸都染上了粉紅,可面前少年非但不怒,輕掀眼皮模樣倒似在與孩童戲耍,他三兩步快走至花若眼前,身體微微傾俯,溫熱氣息飄灑在少女耳尖。僅僅一刹,花若軟白小耳上便漫出了紅霧。
“姑娘是不是沒聽過一句話?”晏時卿停了幾息,碧綠瞳眸緩轉,慵懶嗓音在她耳畔幽幽響起,“人至賤則無敵。”
少年颀長身姿頃刻便從花若身側挪開,玉白指節幽幽纏繞着自己臉側垂落的發絲。
“我作為劍首,就算明目張膽犯賤了,你能奈我何?”
晏時卿垂眸輕擡,那讓人略感不适的嘲弄輕蔑之意如針般落在花若瘦弱的身體上。
“再者,僅憑你這弱得能被風吹跑的身闆,即使是獲得了五靈之力,身體也承受不了這股力量。”
五靈之力遍布世間,為三界共用,天地之祖創造五靈之力時,将五靈之力分别彙聚至五靈元首身上,每位元首掌管着五靈之力的其中一力。若隻是五靈元首之一,晏時卿絲毫不懼其力,可若是彙聚齊的五靈元首力卻足以将他上萬年來凝實的靈體甚至本體擊碎。
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他不會選擇與擁有五靈之力者交手。世間雖傳洪荒劍靈之力可助其主統奪三界,可真正說起來,集五靈之力者實力更為可怖,若說何物能治洪荒劍力,抛開數萬年前顯于世上的不明暗力,首當其沖便是這五靈之力擁有者。一來晏時卿不傻,自是不可能上趕着給人做靶子,另一方面世間擁有五靈之力者實為難得,即使是晏時卿,也隻見過一人擁有如此實力,且那人他熟悉得很,那人便是他初代之主。
關于五靈力之事牽扯頗多,晏時卿思索着少女方才話語倒是微微觸動,脂白指尖不自覺地摩挲了一番那朱紅劍鞘,眸底懷念之意湧上,刻意嘲諷花若的心思都跟着少了不少。
與五靈元首的會面已是上萬年前之事,饒是萬劍谷之首的晏時卿也不知五靈谷現狀。自打萬年前五靈元首聚于五靈谷商議分谷之事,五靈之事他便再未參與。沉睡萬年間也未曾有五靈谷之人進入此番領地,他與五靈谷的消息也便徹底斷絕開了。
即使是他都無法抵禦五靈之力,眼前這黃毛丫頭卻鐵了心腸要去那五靈之地。晏時卿阖了阖眸,想起初代之主時心髒微揪,對于少女之言隻當自己聽了個笑話。
少年将腰間長鞘抽出,朱紅劍鞘身映入花若眼底,劍鞘之上,繁密卷曲紋路将其繞滿,鞘上古老密集文字叫好奇打量的花若怎麼看也看不懂。
劍過留聲,眼前白衣清隽少年手中無劍甚有劍,他僅僅靠着骨節分明緊握劍鞘之手,便将劍鞘隔空揮出了尖銳鳴聲,宛若是那把朱紅劍鞘在發出尖叫。
殘影瞬過,花若淺褐杏眸擴大那瞬,一道朱紅殘影已然飛至腦後,刺耳尖銳之聲後一步跳躍在了耳畔,激得她不得不用雙手捂緊耳側。
她撐着睫,毫不服軟的美眸觑着那頃刻從身後移到面前接下朱紅劍鞘的少年,束發帶随他步于空中的輕盈伐子搖曳,修長身姿在背後那碧波蕩漾的湖面上映出一道清晰而充滿魄力的影子。
短短幾刹,這神秘的利劍少年就從一側移至另一側,氣息平緩,不帶絲毫喘息。
“沒有我這般實力,你依舊要前往五靈谷麼?”
“要”,花若斬釘截鐵地回道,水潤雙眸滿是堅定。她雖知曉自身實力不如面前少年,可隻要能夠修複靈根,無論何種代價她都能夠接受。
一晃眼,前方穿着象牙白長袍的少年消失在眼底,沉重朱紅劍鞘抵于少女後背,晏時卿低沉輕歎的聲線鑽入耳中。花若本就靠近了湖邊,此時那重重的劍鞘抵于背部,讓她的身體重心瞬間不穩,再次朝着湖中落去。
然而她的身體還未墜入清澈湖面,湖面上映出一隻象牙白袖下骨節分明的手拎住了她後領,速度快得裙角從湖面掠過時宛若蜻蜓點水,隻留下一圈淡淡波紋。
花若甚至沒能看清身後的少年是何時從湖内撈出了一條肥美大魚,被平穩揪到地面後她那白淨小臉呆呆瞅着那條老實趴在對方紋路分明掌心的肥魚,伸出蔥白細指輕戳大魚,那魚兩側腮蓋分明還在艱難啟合,可身體卻老實得宛若被揍了無數回。
“這,你對它動了什麼手腳?”
少女眉尖微浮,唇瓣輕動,滿是不解的眸内淌着碎光,将疑惑明明白白擺在了面上。不久前她可是親自躍入了湖内,水中魚滑得甚似泥鳅,光是用指尖抓着已讓人用了不少勁兒,可眼前這大魚卻乖得似是假魚,它分明是被這混蛋劍人捉到了岸上,卻連一絲反抗掙紮之意皆無。
花若不服地将腦袋湊近了那大魚,扒拉了一番魚眼,方才黑白分明的魚眼此刻暗地發灰,若非腮蓋仍在張合,花若都要以為這魚小命歸西了。
“我可未曾對它動手”,晏時卿輕哼,低頭微垂眼簾瞥了眼冷白掌心内的大魚,他若是真要對小小一條魚動手,壓根用不着費那麼大功夫。
“想要麼?”
晏時卿語氣随意又突兀,愣是叫花若怔了片刻,疑惑視線停在晏時卿揚唇掀眸的玉潤面龐上。她想了想,伸出小手試探一番,杏眸狐疑地瞧着面前這少年。
“我若是要,你會給我麼?”
少年臉側笑容愈發鮮豔,抓着手心大魚的勁道卻在一點點加大。
“這是自然。”
墨黑卷長細睫在少年眼下投出了淡淡陰影,血色舌尖在绯紅唇瓣上微舔,蔥白修長的指節緩緩收緊,他的面上忽地露出一絲快意。随着響聲爆出,絲絲縷縷的血迹噴濺在了他與身側少女的臉上,微沉笑聲自喉間傳來。方才少年手中肥魚已然被捏成了黏膩血塊,眼珠都硬生生凸出了大半。
晏時卿不緊不慢地挑起眸,見血一瞬,那隻帶着深綠雙瞳的一側眸珠顯現,若是不看他面上的血迹,那笑容宛若初春融雪,帶着沁人心脾的暖意,隻會叫人誤以為這是個好相處之人。
可花若站在他身側,此刻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上有血迹緩緩滴落,甚至挂在發梢,她抿着唇,鼻尖氣息越發急促,瞧着眼前捏死了一條魚的微笑少年滿是惱意。
“我就不該信你!”
她看着那被少年捏得血肉模糊的魚身,一股惡心感在胃間翻湧,逼得她匆匆跑離湖面,俯腰幹嘔起來,便嘔邊罵着面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