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劍祖開恩!”
晏時卿并未過多去注意那一側跪伏的長老,反倒是目光微灼地在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意外于少女方才那番舉動。
作為在刀山火海内跋涉多年的萬劍之首,縱使沉睡數年,但多年征戰中他并非沒有落下病根。三界曾經動蕩的戰事内,他随同先主困鬥于血海,彼時周身危機四伏,無法分清是人是鬼,橫屍遍地,殺人瞬息,刀光劍影滑落,叫人分不清斬于刀下的究竟是何種生物。正因如此,血戾之氣也暗隐于身,一旦他怒意漸起,那血氣便借機侵擾他本體,引起他心頭濃濃殺意。
少年曾困頓于此難多時,為避免殺意大開,世間無争端之時,他便沉睡于萬劍谷内,修養其身,以谷内靈氣平息體内暗藏多年的血戾之氣。直至被跟前雪白膩人如陶瓷娃娃般一彈即碎的少女出現在他跟前,一切都出現了轉機。
晏時卿掩下心頭深意,碧色瞳眸内碎光流轉,花若被他的視線瞧得微微不适,臂上傷口依舊滲着血珠,她生怕丹珠之力不見效,這人一時沒能控制殺念将自己的臂腕也扭了。思及此處,少女下意識扭了扭脖子,剔透晶瑩的杏色眸珠不自覺掠向一側,宛若驚了神的林中小鹿。
晏時卿止住殺意,收回了投向少女的微詫目光,轉而扭向那面若死灰且無半分氣力支撐身形的犀鳴,語氣悠然懶散,“今日我不殺你,然而你這曆任長老之位必須讓出,他日若是再對我主多半分戾氣,我不介意讓你再體會一番今日所感。”
站在遠處觀望的空奚駭然目睹了短短幾刻間發生之事,少年随時可将人扼殺于指腹的滔天劍意及花若非同尋常的體質與能力,皆讓他拂手歎惋。哪怕他向來信奉苦心修煉,萬年磨劍可造神器,卻也不得不承認,世間卻有天賦二字。數萬萬人内也罕有一天賦之人,然而今日,他便見到了二位能力得天獨厚之人。
犀鳴氣息若至無法發出腔調回應少年,隻得由青發長老代為回應,向晏時卿表明了自己管人不當同時替師弟立下了承諾,長時期内不會再任長老,直至劍首肯允他彌補過錯重新再任。
“你老實站遠些,别碰那碧樹繁花”,晏時卿瞧見靠近劍冢兩側巨樹枝幹緩緩朝着少女身側靠近,眉間微微聚成細川,些許不耐自眸底滑落,隻是不知是對着少女還是對向那巨樹。
“你這童顔老妖怪,憑什麼讓人離我遠些,要不是我,你現在早就大開殺戒,把你劍谷弟子屠了!”
稚嫩嗓音自巨樹上傳來,花若聽罷微微眨了眨水潤雙眸,嗓音軟糯地從口中傳出,“他說的沒錯,方才要不是巨樹繁花花靈将你的事情說了,我也不會上前來幫你。”
少女輕輕抿唇,小心翼翼瞅着面前少年,觀察着他的神态,見他并未有異常模樣,心頭慌亂才消散了些許,小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讓自己有些結亂的氣息順暢下來。
晏時卿淡漠着玉色面龐,雖未露出明顯神情,然而眸底卻牽起了絲縷詫愕,绯色唇瓣淡淡啟合,“你能聽聞這碧樹繁花言語?”
衆位白袍老者聽了少年話語同樣愕然瞧向了那乖巧淡然的少女,面容已然訝異至不知作何神情了。能聽聞碧樹繁花語言,除了作為萬劍谷之首的晏時卿,他們還從未聽聞有其餘人能夠聽懂此花靈之語,面龐上蒼老細紋此刻如水波紋路般一遍又一遍漾開。
少女微微縮着脖,又小心翼翼瞅了少年數眼,随即慢吞吞點點頭,“我能聽懂。”
“聽到沒有,你個老混球,除了你,這小姑娘同樣能聽懂我的話語!”話音猛然間激昂起來的童音尖銳地紮着樹下二人的耳朵,旁側劍靈并無聽聞花語之力,所見不過是面前向來沉穩的碧樹繁花猛然抖動着身體,将那帶着劇毒的繁花不斷撒下,以至于他們不得不慌亂閃躲避開落花。
晏時卿撩起眸毫無波瀾地凝了那巨樹花靈一眼,随即微眯鳳眸,“有種你便出來。”
花靈還未應答,一隻飛鴿忽地自外頭飛入,鴿語在萬劍冢内響徹。
“五靈谷急信,五靈谷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