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着水袖芙蓉百褶裙,此刻正扶着花婆婆的一側手臂,墨眸瞧向了那上方打量她的少年,嗓音清冷平靜,似乎并不畏懼晏時卿周遭的暗力。
“正是。”
老妪拍了拍女子幹瘦如枝般的胳膊,老皺長眉稍稍彎起,“這位是随我一同住于荷溪的小荷花,你們可以喊她淨禾。”
花若眸睫輕閃,淺褐瞳珠為眼前女子遠山芙蓉般精緻容貌所吸引,在落入萬劍冢内熒光照耀下耀耀生輝,淺色粉唇不由自主便吐出了幾個字,“仙女姐姐。”
淨禾緩緩落下了視線,與花若的視線筆直相對。那雙溫婉柔和地瞧着她的雙眸宛若讓她掉進了一處綿軟雲海内,柔軟溫暖,隐約叫花若生出了長兄凝視之感,對面前這女子的好感不由也增添了數分。
“我可不是什麼神仙,我同你身邊那幾位一般,不過是這萬劍谷内小小生靈之一罷了。”淨禾聲調雖清冷,可面容卻帶着淺淺笑意,注視着花若的目光不知怎得總讓她覺着對方似乎是在透過自己瞧她身後的空奚。
少女轉了轉眸珠,掩下心頭這道古怪念頭,重新瞧向了那花婆婆。
晏時卿冷凝的目光随着淨禾的出現有了些許變化,眸内寒意漸薄,遲疑了半晌後問道,“你當真要随我們一同前往五靈谷?”
少年雖面向粉衣女子,然而低阖眼皮下的視線卻漫不經心落到了空奚身上,“萬劍谷外紛争諸多,更不必說是曾以天下五靈之力彙集而聞名的五靈谷了,即使五靈谷力量不如從前,瘦死的駱駝終究比馬大,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不會看在花婆婆份上對你多生照顧,一切後果需由你們自行承擔。”
少年寒涼如冰的眸光自空奚與淨禾身上掃過,或許是花若的錯覺,她隐約在少年清冷眸底瞧出了幾分隐隐的嫌棄。
不過轉念一想,她起初見到晏時卿時對方目光便是如此,似乎對旁人露出這副表情也不是什麼怪事。思索着,花若唇角不禁小幅度抽動起來,為防少年瞧見她的表情,花若睜大了眸子打斜瞧着身旁衆劍。然而她的目光才瞅向地上俯首跪地的一處人影,整具身體便同猛雷擊打似僵硬在了原地。
趁着晏時卿幾人圍繞出行之事探讨時,她捏起裙擺匆匆忙忙朝着下方那臉頰側印着疤紋之人走去,甚至顧不得禮貌将人扶起,壓下腰便重重抓住了那人胳膊。少女澄淨澈然的眸珠死死盯着那劍靈面上所畫古怪紋路,輕輕抖動着唇瓣,淺褐雙眸難以置信地瞧着面前劍靈,壓住對方胳膊的手力道在一點點加深。
“你面上這道疤紋是從何而來的!”
少女腔調内訝異與驚喜交織,劇烈擺動的頭更是将她此刻的心情徹徹底底擺在了衆人面前,就差用雙手拎着面前劍靈那雪白衣領大聲詢問了,杏眸内淺褐瞳眸色澤随着少女情緒波動而逐漸加深。
那劍靈刹那間感受到了少女身後數道犀利目光掃向了他的面龐,蜷起身體畏畏縮縮地垂下了頭,語氣戰戰兢兢,“此,此乃我歸萬劍谷時遇見的陷阱,不知是哪界人士所為,在那萬劍谷前布下了一道陷阱,我無意踏入其中,便在面上留下了這番疤痕。”
話音剛落,那劍靈便瞧着面前的少女同瘋了魔般朝着萬劍冢外跑去,瘦削的身體跑起來卻帶起了滾滾長風,連她身側的劍首與花靈都未曾料到少這突如起來的動作,愣愣瞧着她跑出一裡才後知後覺改了面色。
“花婆婆,此次我等離開,谷内便拜托您與諸位劍靈弟子了”,晏時卿青綠雙瞳逐漸自右眼浮現,淡淡陰翳自從他眉睫間投下,看似平緩的語氣宛若風雨前夕的淵海,暗藏無數波濤浪潮,“至于何時回來,或許五靈谷之事解決了我們便會歸來。”
話落,少年雪白長袖一揮,濃郁靈力自無數劍靈跟前席卷開,待他們再睜眼時,那道雪白衣裳已然消失在了跟前,連道淡淡的拖尾陰影都未能瞧見,叫谷内劍靈們又是心頭一縮,懼意濃濃。而那空奚雖未具劍首實力,卻也不甘示弱地鉚足了勁趕上眼前少年的步伐。
白繁見晏時卿與空奚瞬息便沒了身影,又瞅了瞅站在花婆婆身側的淨禾,忍不住好意提醒,“阿姊,你當真要随我們去嗎?你這......何必呢?即使見着了那人,你也無法将他帶來。”
淨禾搖了搖頭,漆黑琉璃般的雙眸内去意已決,她輕勾唇瓣,“你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劍首已經出發了,我們還是快些趕上吧。”
粉衣女子朝着花婆婆莊嚴肅穆地行了一記大禮,“婆婆,你且等我們平安歸來。”
話落,她先于白繁一步,輕點步履朝着萬劍冢外離去,身影輕巧如仙子入凡,光彩耀人。
“快些去吧”,花婆婆見白繁還在愣神,伸出手中長拐便在他身上重重敲擊了一番,作勢微怒,這才将那稚童吓得抱着身飛速奔走,口中還不忘念叨。
“我離開了,您務必要保重身體!”
花婆婆無奈地瞅着一群孩子離開,愁着眉将手頭長拐重重敲擊于地面,但願他們能平安歸來吧,可别再落個滿身傷回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