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卿動作稍頓,朝少女拉扶的手随着玄竹的話語緩緩停在半空中。他背對着那冰床上寒氣裹身之人,烏黑發絲上染上了點點玄冰洞内的薄晶,然而那點薄晶剛掉落在晏時卿的身上,便徹底化為了一道缥缈白霧,緩緩飄向了洞穴外頭。帶着些許不屑嘲弄的清笑淡淡在洞穴内環繞開。
少年漫不經心地轉身回眸,碧綠眸珠幽幽轉動,绯色唇瓣挑起一絲漫不經心的輕笑。
“你想要留下她,問過我的意見了麼?”
玄竹神情依舊溫和,隻是眸底寒意不減,“她既步入了玄冰洞,我留下她,與你有何幹系?”
他的聲音刹那間微頓,看着眼前少年瞳眸的變化微微露出了詫異之色。他靜靜瞅着眼前人那雙碧綠通透的淡色瞳眸不眨,呼吸間那少年的右側碧瞳内逐漸浮現出了第二圈瞳孔。一道模糊的片段自玄竹腦海中閃過,他淺眯墨眸,看着晏時卿的目光逐漸發生了變化,蒼白唇瓣被他不知不覺間咬出了血口。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晏時卿并未察覺到玄竹神色翻天覆地到底變化,手中朱紅長鞘頃刻握于細白指尖,對準了玄竹的方向。
“既然你鐵了心要将人留下,那我便鐵了心要将人帶走,我為何出現在這裡,與你又有何幹系?”
晏時卿淡淡一句話将玄竹喉中欲發出的問題憋回了肚裡,隻好用那雙如死水般毫無波瀾的漆眸靜靜盯着面前之人,面上柔和笑容愈顯溫情,眸中視線卻叫人周身産生了一股淡淡寒氣。
“既然你沒能認出我來,我自然無話可說。”
玄竹斂下那細白霜睫,坐于冰床之上的身體懶懶支起,自那冒着寒氣的床上起身,慘白似骨的指節從袖口摸出了一道折骨扇,眸光幽冷。
“今日此女我必留下,手下留情并非在下所好,若是你不拿出些真本事,别說是那人界女子,你也未必能夠從此洞穴内離去。”
晏時卿冷視着面前那面露溫柔之色,周身卻凝起強大實力的灰袍少年,一向清幽冷淡的雙瞳内罕見地露出了一抹興味。晏時卿向來不好與他界人物争鬥,然而此番情況倒是勾起了他心底的勝負欲,難得遇上實力相當之人,若是不比試上下,當真是愧對了在萬劍谷内沉睡斂氣的數年。
玄竹未等他開口,手中折骨扇已然輕飄飄地朝着晏時卿的胸口擊去,看似瘦弱骨節下發出的一擊卻蘊藏着可怖靈力。晏時卿身體輕盈地劃過,與那道看似輕薄扇力擦肩而過,折骨扇擦去那一刹,足足将晏時卿肩處白衣劃出了一道外翻長口,若是血肉緊貼衣料,恐怕那輕扇劃開的便是他的血肉了。
不等晏時卿反應,玄竹又踮腳懸空扭身,骨扇之上無數尖刺如雨般降落。晏時卿随躲過了些許鋒利骨雨,然而仍有幾道骨刺紮入了皮膚表層,摁下細長血痕。
血味逐漸飄入了挺直鼻尖,晏時卿眸眼寒意冰涼沁骨,雪白面旁上雖露着笑,周身卻宛若跨過骨山血海的戾魂帶着索命氣息,暴動燥然之氣盡露。他俯腰閃過了灰袍少年攻擊的瞬間,不知何時染上了濃濃血氣的眸珠對上了對方視線,縱使玄竹曾見過無數手刃數人姓名的狂徒,依舊被眼前之人忽然散發的兇惡戾氣震懾了一瞬。
無數劍氣貼面劃過,在玄竹面龐上劃下了一道可怖血口,逼得他不得不朝後退了數步,捂腹又重重吐出了一口鮮血。這股力量,當真是記憶中的那人。
數萬年前,仙界十三重玄境内,那與他搏鬥之人逐漸與眼前的身影重合。
晏時卿似是有些不滿,手中劍鞘已然被他收回了腰側。少年伸出手指在唇邊猛然劃過,白齒于指腹上留下了一道深深血痕,那雙丹鳳青眸内詭色重重,盯着人的視線似是要将人的魂魄吸入其中。
“别停,你不過才用了不到三成實力吧,讓小爺指教一番你真正的實力如何”,晏時卿舔了舔指尖的血液,神色并不餍足,雙眸從玄竹身側略過,緩緩落在了一旁沉睡的少女身上,躁動更甚,叫他不得不加重力道咬住了那染上淡淡血色的指尖,努力壓□□内傳來的狂躁氣息。
“既然你都開口了,那我也沒有不應之理”,玄竹微眯着墨眸小心瞅着對方的動作,此刻已無輕視之意,手中動作與招式也愈發淩厲。不過三兩息,二人便在洞内交手無數。劍光利影重重疊疊閃過,若非顧及那早已昏去的少女,二人恐怕已然将這玄冰洞破壞了個十成十,更别提讓玄冰洞留下完整樣貌了。
玄竹雖唇角染着血,動作卻絲毫未落下風,每擡手臂揮扇,骨扇下帶着深深鳥鳴的利氣便朝着的晏時卿方向奔去,一道扇息劃過另一道扇息又接來,随即他緩張雙手于胸口做出大幅度動作,若是單單從身側看,隻會叫人以為這是在使凝息聚力之法。然而曾遊曆世間無數戰事的晏時卿自然不會單純以為對方此舉真是在凝息聚氣,他勾唇瞧着周身逐漸疊滿的扇影,眸底血氣也随着一點點加深。
“骨風扇影麼,此招倒真是許久未見了”,晏時卿輕斂長睫,舌尖輕輕舔了舔上牙槽,感受着身體周圍聚來的濃濃壓迫感,隻覺着滿身暴躁因子在不斷地跳動,不斷地叫着,血,他渴望着新鮮血液。
手臂劇烈震顫起來的少年眸間血色愈發深重,瞧得玄竹心頭壓力濃濃。上一刻還未露出任何壓迫感的少年瞬息間便如血魔降世了一般,非但不懼怕他凝出巨力布下的扇陣,反倒似是恨不得将自己的身體徹底展露在那扇氣之下,讓無數鋒利扇息在身上留下深重濃稠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