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聿目光冰涼,睨向她時黝黑的漆眸更是溢出危險的精光,默了兩秒,隻聽他沉聲道:“放開她。”
黑衣人沒有得到預料的指令,神色尚有愣頓和萬分難以置信。
嗯???
他家大人說什麼?
放、開?!
他瞥一眼被自己扼住脖子的女子,似是不甘,亦有不解。可饒是如此,卻也不敢對男人的話有半點兒違逆。
逢潭失了力,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常聿慵雅提步,視玩物般盯凝她的慘相:“還真是不巧。”
“又叫貴人撞上了。”
逢潭仿若一灘軟水趴在地上大口咳息,冷氣強硬進體,如刀滾喉,辣的人口鼻生疼。
黑衣人小心翼翼道:“主子,此人留不得。”
逢潭強撐起脫了力的身子,翻眼去看常聿,像是怕他真的聽了這人的話。顧不得氣息紊亂,她聲音沙啞打着顫道:“...你不能殺我。”
常聿聞言,陰沉的俊臉噙起一抹詭異的笑,似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玩笑話:“那貴人不妨給臣一個不殺的理由。”
幽暗的湖邊,唯有幾盞朦胧的燈籠依,靠着隻剩殘心的燭火與湖面相映,水面隐隐泛着微弱的亮光。
逢潭道:“骠騎大将軍是慎貴妃父親,你與她聯手,無非就是想借她背後沈家之手,割裂帝後一黨的勢力。”她喉嚨滾動,“...可是沈家留不得。”
“哦?”常聿忽而身體微微前傾,手臂泠然環抱于胸前。
逢潭道:“方才在席間,陛下面上雖為戰事獲勝大喜,然在他與一王爺的交談中,我聽出了兩人雙簧下,言外的忌憚之意。沈家手握重兵,族中男丁戰功赫赫,女兒在後宮又居位高權重的貴妃之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在前朝勢必也已然養成了一股可以自握的勢力。”
“你不好控制的。”
常聿劍眉微挑,垂眼凝注着她:“...所以?”
“比起沈家,逢家家勢綿薄,更利于你掌控。且我不似貴妃那般有野心,心中更無磅礴的鴻鹄之志,隻求能在宮中安穩度日。上次大人願意留我一命,”逢潭目光如炬地直視他,一字一頓道,“為的難道不就是今後的這時?”
常聿似笑非笑道:“你倒是自信。”
話落良久,他輕阖雙目,情緒不顯。
逢潭心中開始有些拿捏不住。
“……”
怎麼辦?
這才僥幸從太子之事中脫身,不過數日,她竟又落到了常聿手裡。兜兜轉轉,她這條命,難道就要在此讓他收了去嗎?
逢潭綿綿呼了口氣,欲再次對面前之人進行新一輪的衡量跟示好。然不想這時,周圍的湖邊小道上,倏然傳來一陣輕淺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她的眉眼瞬息冷了下來。
眼下他們雖身處暗地,可單借薄光仍依稀可見人影輪廓,四周沒有能夠避身的遮擋物,從而使得十分顯眼。如若眼下此景被人發現,常聿是帝王禦前的人,于他而言尚且不足為懼,但于自己就不好說了……
逢潭咬了咬牙,扶着柱子勉強站穩身形:“...常大人,你給我個機會,我們會合作的很愉快的。”說完,她不帶半點猶豫地踩上周邊圍欄,更是不容常聿拒絕地縱身一跳,沒入薄冰刺骨的湖水中。
“——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那路過的宮人聞聲,立馬轉身小跑去喊人。
“.......”
好冷……
亦如那年她剛身穿過來時,險些死去的那個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