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起。
衆人移步,欲上天壇走完最後一趟祈福儀式。
可就在這時,忽然一名侍衛神色慌張地踉跄跑到衆人前,聲音帶着懼意的顫抖:“——陛下,娘娘!大事不好了!”
衆人驚此駭聞,顧不得當下,紛紛疾步登上即刻用到的祈福天壇。
天壇之上,昨日還尚且完好的,供奉香燭文經的龍鳳雲雷紋花樣浮雕的天台,一時不知因何緣由,竟被從中生生劈開一道猙獰的裂隙!
隻見禮部衆人與與沈家二子臉上皆露可怖的驚惶難色,齊聲跪地:“臣等失職!還望陛下恕罪!”
見此景,逢潭亦是了然于心地随在慎貴妃的身後,上前一齊在旁邊跪下。
慎貴妃道:“陛下息怒!”
“元澊!此次祈福儀式皆由你沈家全權巡護。”帝王道:“你來給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元澊拱手道:“陛下明鑒,臣等近幾日嚴加防守,從不敢有一絲懈怠之心!”
逢潭靜靜跪在一旁,無心去聽他們如何闡釋,餘光幽幽斜瞟向逢光。
逢光身為祠祭清吏司的郎中,除去為首的禮部尚書,此次祭祀當屬經他着手最多,依照他的脾性,置身眼前之景,理應早就開始思量斟酌着如何為自己脫罪。
然今而他卻是一改常态,沉穩平容的不見半分慌亂。
“……”
今日竟難得沉得住氣?
帝王龍顔沉如黑水,痛徹心扉道:“如此要事,竟呈這般不吉之兆!!!”
“你們為何不多加派人手看護!!!”
沈元澊:“陛下!将士們久經沙場,過于近身唯恐身上過多的血氣冒犯神靈,是以臣等已是盡力将天壇圍護的水洩不通!”
沈元浔也道:“微臣與兄長亦是在白日裡呈陛下天子庇佑,才榮幸得以随上!”
禮部尚書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必須謹慎處理!”
逢光也在此時開了口:“陛下,微臣以為,這靜安寺乃皇家之地,就連平日裡的人往皆是出自官家,尋常人近身不得!”
“……”
嘶。
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常聿也就罷了,這逢光跟着湊什麼熱鬧?
禮部尚書似是也沒想到逢光會在這刻啟聲,與逢潭共露一副意外的眼神暗暗投向他。
慎貴妃道:“懇請陛下給他們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見帝王遲遲久懸不決,她繼而看向一邊的常聿:“常大人以為如何呢?”
常聿睨眼羊質虎皮的帝王,知道他亦是在等着自己出言,于是道:“陛下,以臣之見,既靜安寺上下皆被層層嚴守,料想那作亂的暴徒一時半刻地也逃不出去。”這種話不用說滿,隻需點到為止。
先皇勤政,又有前朝元老沈家與姜家的鼎力相扶,故朝綱穩固如磐石,多年不可撼動。也正因先皇久不涉足後宮,後宮中人寥寥無幾,膝下子嗣凋零。
當今聖上登基時,年歲已過不惑,閑散了大半輩子,庸碌無為的兩肩,忽而承起一國大梁。頭兩年,倒還願盡表其面,做做賢帝的樣子。
後來新鮮勁兒過了,加之有常聿這一賢助代為監國,就愈加疏懈怠懶,近幾年甚至連裝都懶得裝。一國之君無心早朝已成常态,現今一切事務都全權交由常聿,幾近放手,更是不過問一點兒朝政。
帝王對常聿早已形成了依賴,對他自是言聽計從。他向沈家人示令:“搜罷。任是行迹鬼祟,未經通報的在寺者,視同一律,擒獲。”
*
“你今天見誰了?”
女人端坐在小榻上,語氣平靜如水,淡然無緒地飲了一口憑幾上的熱茶,那袖下腕間的珊瑚手钏瑰麗飽滿,襯得皮膚冷白細膩。
靜等半天沒有得到答複,手中杯盞重重落桌,茶水四濺,她卻仿若無感。
姜潤玉冷眼瞧着自昨日回來便一直魂不守舍的謝聞識,開口道:“說話。”
謝聞識充耳未聞地翻了個身。
“……”
姜潤玉起身,幾步走到床邊,将他拎起。
謝聞識被她弄得煩了,用力一揮寬袖:“關你什麼事兒?”
姜潤玉道:“關我什麼事兒?!謝聞識,你我今日之所以會被困在這裡,究其是為何?你想過沒有?”
謝聞識本就心氣不爽多時,經她這一挑撥,也由然上了頭:“能是為何?還不是你自己捅的簍子?連累本世子跟你在這兒受苦。”
什麼叫她捅的簍子?如若不是謝聞識不知收斂,盡在外面招蜂引蝶,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他們能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姜潤玉氣急,怎麼今而到了謝聞識的嘴裡,就全然成了她的不是?
她道:“你以為我那麼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但凡你收斂一些,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自從跟你晟王府結了這門親,我姜家何曾有過片刻安甯?整日裡不是拆西牆就是補東牆,跟着晟王屁股後面給你收拾爛攤子!”
謝聞識滿不在意道:“整日裡把你姜家的能耐挂在嘴邊,任你再如何瞧不上我晟王府,到頭來還不是畏忌沈家,被人家壓了一頭?”
“我晟王府今時之景,其中是少不得你姜家的助力沒錯。可你們姜家就不需要我們了嗎?”謝聞識毫不留情的譏言道:“你也不必再多說任何,本世子聽得膩煩惡心。”
說完,他索性再次背過身去,不再多看她。心中焦躁無比,他下意識探向胸前,旋即猛然騰起身,掀開被子,局促地四下摸索一遍:“……”